辽西血战突围的硝烟尚未散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已如同带着血色的箭矢,跨越山河,直抵冀州心脏——邺城。
时值午后,刘辩正在刺史府偏殿与荀彧、顾雍等人商议太学招生及春耕善后事宜。殿外忽然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一名风尘仆仆、甲胄上沾满泥泞血污的信使,在周泰亲自引领下,踉跄闯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地高举着一封火漆密报,声音嘶哑欲裂:
“殿下!幽州……幽州紧急军报!曹将军、公孙将军、刘使君所部……于辽西遭遇鲜卑、乌桓、张纯叛军三方合围,兵力……敌军兵力恐超十五万!我军……我军突围……损失惨重,现已退守范阳!”
“什么?!”
饶是刘辩心性日渐沉稳,闻此噩耗,也不禁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带倒,茶水淋漓。他脸上瞬间血色褪尽,一把夺过军报,迅速展开。荀彧、顾雍等人亦是脸色大变,豁然动容。
军报是曹操亲笔所书,字迹虽力求工整,却仍能看出书写时局势的危急与内心的沉重。信中详细陈述了敌军如何诡秘合围、兵力如何庞大、突围如何惨烈,以及最终退守范阳,亟待救援的窘境。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白马义从折损近半,刘备部近乎全军覆没,冀州精锐战损两千余……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辩心头。
“十八万胡骑……三方合围……斥候尽殁……”刘辩放下军报,手指微微颤抖,喃喃低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震怒,“孤……孤竟未料到,丘力居、张纯丧心病狂至此!竟敢引鲜卑主力入寇!”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闻讯迅速赶来的陈群、庞季、阮瑀等核心文武。此刻,所有人都已传阅或听闻了军报内容,整个偏殿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挫败感。
陈群痛心疾首,率先打破沉默:“两千余冀州健儿啊!皆是百战精锐!竟折损于胡虏埋伏之下!郭奉孝、戏志才他们……如今身陷重围,想必更是自责万分!此乃我等的失察!”他身为治中从事,主管刑狱法度,对于未能提前洞察如此巨大的危机感到深深愧疚。
庞季脸色铁青,作为兵曹从事,他更关心军事层面的失误:“敌军如此大规模调动,我军外围耳目竟被完全清除!致使曹将军他们直至被合围才发觉!这……这是我冀州军成军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奉孝、志才身在局中,恐怕也……唉!”他重重叹息,未尽之语充满了对被困同僚的担忧和对局势的忧虑。
阮瑀手持记录文书,声音带着沉重:“军报所言,郭军师、戏军师亦随曹将军困守范阳。他们智计超群,尚且……可见敌势之凶顽,远超预估。此战之失,非一人之过,乃敌之狡诈凶悍,与我等此前对塞外情势预估不足啊!”
一时间,殿内群情黯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冀州军自成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曾吃过如此大亏?而且是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胡骑面前,连郭嘉、戏志才这等奇士都陷入了困境!
刘辩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他是主心骨,是所有人士气的来源。片刻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了清明与决断,那股属于少年雄主的威仪再次迸发出来。
“诸君!”刘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败绩已生,痛心无益!曹孟德、公孙伯珪、刘玄德,还有奉孝、志才,他们尚在范阳死守,一万五千将士正在浴血!胡虏势大,铁蹄叩关,此非一城一地之失,乃关乎北疆存亡,关乎我大汉国威!”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全场:“胡虏以为倾巢而出便可踏平幽州?做梦!他们忘了,这幽州背后,是孤,是整个冀州!他们既然来了,那就别想再回去!”
“殿下之意是?”荀彧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上前一步。
“孤要亲征!”刘辩斩钉截铁,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即刻点兵,北上范阳,与胡虏决一死战!”
“殿下不可!”陈群急忙劝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乃国之储君,岂可轻涉险地?可遣大将增援……”
“长文!”刘辩打断他,语气坚决,“此战非同小可!敌军势大,非孤亲临,不足以提振士气,统筹全局!曹孟德新败,奉孝、志才受困,需孤前去稳定军心!幽州百姓翘首以盼王师,孤岂能安坐邺城?!”
他看向殿内群臣,目光灼灼:“前次失利,非战之罪,乃敌诡诈,亦是我等对塞外情势预估不足!此次,孤当亲临前线,与将士同心,与奉孝、志才会合,必破此胡虏,雪此耻辱!”
陈群、庞季等人感受到刘辩话语中的决绝与信念,原本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齐齐躬身:“臣等,愿效死力,助殿下破敌!”
刘辩点头,开始雷厉风行地下达命令:
“荀彧!”
“臣在!”
“孤命你总揽冀州一切政务,与蒯良、顾雍、伊籍等,保障后勤,安定地方,邺城留守三万屯田兵及麴义将军的一千先登死士,由你节制,务必确保根基稳固!”
“臣,领命!必不负殿下所托!”荀彧肃然应道。
“赵云!高顺!张绣!太史慈!周泰!”
“末将在!”五员大将踏步而出,声震殿宇。
“命赵云率白马义从一万,为全军先锋!”
“命高顺率陷阵营两千,为攻坚核心!”
“命张绣率破羌锐骑三千,为侧翼突骑!”
“命太史慈率雷霆铁卫六千,为机动策应!”
“命周泰率本部三千步骑,并中军亲卫两千五百人,随孤左右!”
“另,调工程营两千人随军,负责器械、营寨、道路!”
“征发冀州屯田兵两万,协助押运粮草辎重!”
“末将等领命!”众将轰然应诺,战意瞬间被点燃。尤其是赵云,听闻同袍折损,早已按捺不住。
“陈群、庞季!”
“臣在!”
“随军北上,陈群执掌军法,庞季协调粮秣军械转运!”
“臣遵旨!”
一道道命令如同水银泻地,整个邺城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粮草物资从仓库中源源不断运出,各营将士迅速集结,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短短三日,一支规模空前、士气高昂的援军已在邺城北门外集结完毕。刘辩一身戎装,金甲红袍,手持长剑,立于高大的战车之上。他望着下方肃杀的军阵,望着那一张张充满信任与战意的面孔,朗声喝道:
“将士们!胡虏肆虐,北疆危急!我们的同袍正在范阳血战!此去,不为私怨,只为国殇!要让那些犯我疆土、杀我同袍的胡虏知道,这大汉的天,塌不下来!因为这天下,还有我等热血男儿!全军听令——目标,范阳!出击!”
“万胜!万胜!太子殿下万胜!”
震天的怒吼声直冲云霄,仿佛要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钢铁洪流,再次北向。这一次,是大汉太子刘辩,亲自擎起了扞卫北疆的战旗!一场规模更大、更决定命运的大战,即将在范阳城下,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