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度洒满洛阳南宫的殿脊,德阳殿内,文武百官肃立。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朝会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与紧张。科举诏书的余波尚未平息,所有人都预感到,年轻的皇帝绝不会止步于此。一场更深层次的变革,即将在这古老的庙堂之上拉开序幕。
钟磬声响,刘辩升座。他今日未戴沉重的冕冠,只以金冠束发,身着玄色常服,少了几分繁复的威仪,却多了几分干练与锐气。他的目光扫过殿下群臣,平静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卿平身。”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待百官起身,刘辩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取过身旁内侍捧着的明黄诏书,朗声道:“朕自继位以来,夙夜忧叹,唯恐德行有亏,负先帝之托,违万民之望。宦官之乱,暴露朝政积弊;天下纷扰,根源在于制度不振。前日科举之诏,意在广开才路。然,才路既开,需有清明之制以用之,高效之衙以辖之。故朕今日颁布《启明新政诏》,对尚书台下六部,进行职能扩充与革新,以定我大汉万世之基业!”
《启明新政诏》!这个名字仿佛带着一种破开迷雾、引领方向的力量,让所有臣工精神一振。
刘辩展开诏书,声音沉稳而清晰,逐条宣布改革内容,每一项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旧有制度的框架之上:
“其一,工部!除原有职掌外,新增‘交通司’,专职修缮、拓宽、连接全国主要驰道、官道,设立驿站,保障商旅畅通,便利军队调遣,使天下血脉,流通无阻!新增‘水利司’,专职勘察、规划、修缮全国河渠、陂塘、堤坝,防治水患,灌溉农田,此乃农事之本,民生之基!”
工部尚书及其属官闻言,先是惊愕,随即面露激动之色。工部历来被视为“贱役”,如今不仅职权大增,更被赋予了“流通天下”、“农事之本”的重任,地位陡然提升。
“其二,户部!新增‘税务司’,专职厘清、征收全国田赋、口赋、算赋、商税、关税等各项赋税,制定统一税则,杜绝地方加派、中饱私囊!新增‘财政司’,专职审核、调度全国州、郡、县三级官府之财政收入与开支,建立预决算制度,使国家用度,心中有数,杜绝靡费!”
这一条,直接触及了地方势力和许多豪强的核心利益,也加强了中央对财政的掌控。一些官员脸色微变,但见皇帝语气斩钉截铁,无人敢在此刻出声反对。
“其三,吏部!新增‘考公司’,制定详尽章程,专职对州、郡、县三级官员之政绩,按农桑、户口、治安、教化、刑狱等方面,进行定期考核查验,优者擢升,劣者贬黜,打破论资排辈之陋习!新增‘廉政司’,专职接受吏民举告,调查、核实州、郡、县三级官员之贪赃枉法、渎职懈怠行为,一经查实,严惩不贷!朕要的,是清廉务实之官,而非尸位素餐之辈!”
吏部尚书与下属对视一眼,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考功与廉政二司的设立,意味着官员的升迁黜陟将更加制度化、透明化,也给了皇帝和中央更强的监督之剑。
“其四,礼部!新增‘教育司’,专职管理大汉十三州之州立太学、洛阳之国子监,并逐步推动官学向郡、县一级扩展,教化万民,开启民智!新增‘宣传司’,专职组织人手,以邸报、文告、说唱等多种形式,向全国百姓宣讲朝廷政令、普法明典、褒扬忠义,使上意下达,民心归附!”
礼部的职权得到了极大的扩充,尤其是教育司和宣传司,掌握了教化和舆论,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荀彧站在文官队列中,眼中异彩连连,他深知此二司若能有效运作,对凝聚人心、巩固统治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
“其五,刑部!新增‘检察司’,专职复核、监督州、郡、县三级官府审理之重大刑事与民事案件,核查卷宗,提审人犯,防止冤假错案,确保司法公正!”
这等于在地方司法体系之上,又加了一道紧箍咒,进一步收拢了司法权。
“其六,兵部!”刘辩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新增‘军备司’,专职研发、监造、储备军队所需之铠甲、兵器、弓弩、战车、攻城器械等一切军械物资,确保装备精良,供给充足!新增‘作训司’,专职于全国十三州,遴选青壮,编练‘预备役’!初步定额四十万人,农忙时务农,农闲时集中操练,遇有战事,可迅速征调入伍,以为国家藩屏!”
兵部的改革最为引人注目。军备司将武器装备的制造标准化、集中化,削弱了地方和私人铸造的可能。而预备役制度,更是石破天惊!这意味着在不大幅增加常备军军费的情况下,大汉瞬间拥有了数十万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后备兵源,对于震慑四方不臣、应对大规模战争,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这一连串详尽而系统的改革方案,如同狂风暴雨,冲击着每一位朝臣的心灵。许多老成持重之臣面露忧色,交头接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终于忍不住,出列颤声道:“陛下!新政……新政固然雄心可嘉,然……如此大刀阔斧,增设诸多衙司,恐机构臃肿,吏员倍增,耗费国帑,且……且触动旧制过甚,恐引天下动荡啊!”
何进也微微皱眉,他虽不太懂这些具体政务,但也觉得步子迈得太大,附和道:“陛下,老御史所言,不无道理。是否……可择一二先行,徐徐图之?”
面对质疑,刘辩神色不变,目光如炬,扫过那老御史和何进,声音沉稳而有力:“朕闻,治重疾当用猛药,除积弊须下决心!旧制若利国利民,何以有黄巾之乱?何以有宦官之祸?今日之增设,非为冗官,乃为厘清权责,细化管理,使政令通达,如身使臂!至于耗费,”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若能革除贪墨、提高效率、充盈国库,则今日之投入,远胜日后之糜费!若因惧怕动荡而固步自封,则我大汉才真将沉疴难起,积重难返!”
他站起身,强大的威压笼罩全场:“此事,朕意已决!诸卿当戮力同心,共襄盛举!若有阳奉阴违,推诿塞责者——”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皇帝的决心与强势,压下了所有的反对声音。荀彧、郭嘉、戏志才等改革派核心,以及杨彪等看清时局的老将,纷纷出列表示支持。荀攸亦在队列中默默点头,对皇帝这番缜密的布局深感佩服。
“退朝!”内侍高唱。
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情,缓缓退出德阳殿。新政的蓝图已经铺开,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深刻影响帝国命运的改革,正式开始了。
退朝后,刘辩并未休息,而是在偏殿单独召见了尚书令荀彧和中书侍郎郭嘉,侍中荀攸。
“文若,奉孝,公达坐。”刘辩的神情缓和了许多,指了指旁边的坐榻。
“谢陛下。”
“科举首次开考在即,天下瞩目。文若,礼部、吏部需紧密配合,试题务求公允,考场纪律必须严明,绝不容许舞弊之事,玷污这新政第一炮!”刘辩郑重叮嘱。
荀彧肃然道:“陛下放心,臣与公达已着手拟定细则,必使寒门俊才,能凭真才实学脱颖而出。”
“嗯。”刘辩点头,又看向郭嘉,“奉孝,另一事,需你暗中推动。”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陛下可是指……整合商行之事?”
“不错。”刘辩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新政推行,处处需钱。仅靠现有税赋,捉襟见肘。朕欲将皇室商行与冀州商行、工坊,进行整合,形成一个大型商号,统一经营盐、铁、茶、丝绸、瓷器等大利之物,同时也可作为朝廷耳目,监控市场,平抑物价。所得利润,部分充盈内帑,部分则可秘密支持新政各项开支,尤其是军备与水利、交通等基础建设。此事召户部侍郎甄逸协同督办。”
郭嘉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陛下此计大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商养政,可免加赋于民,招致怨怼。此事交给嘉,必办得妥帖。”
荀彧补充道:“此事需极度隐秘,参与之人,务必忠诚可靠。且需与各地世家大族的商业利益进行博弈,其中分寸,需仔细拿捏。”
刘辩颔首:“正是。文若稳重,奉孝机变,此事由你二人协同办理,朕放心。记住,钱帛动人心,亦能推动历史的车轮。这《启明新政》能否真正照亮前路,不仅在于朝堂上的诏令,也在于这市井之间的无声运作。”
殿外,阳光正好,将洛阳宫阙映照得一片辉煌。而在这偏殿之内,决定帝国经济命脉的又一重大布局,已悄然展开。明线与暗线交织,制度与资本并进,少年天子刘辩,正以其超越时代的眼光与魄力,为古老的大汉帝国,描绘着一幅前所未有的崭新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