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回声之屿时,十二座石像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十二根指向西方的指针。我们把新发现的星图拓印在阿明的记录板上,图尽头的陌生星座像只展翅的飞鸟,阿明说这叫“渡鸦座”,传说它指引着迷路的船找到回家的路。
帆船行至第三天正午,海面突然变得平静如镜,连风都像是被谁收走了。小光趴在船舷上数着飞鱼,突然指着远处惊呼:“那是什么?”
海平线尽头立着座孤零零的灯塔,塔身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塔顶的灯却亮着,在无波的海面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正好与记录板上渡鸦座的航线重合。
“是渡鸦灯塔!”小智对照着星图,“传说这座灯塔三百年前就废弃了,怎么还亮着?”
靠近灯塔才发现,塔身底部有个小小的码头,系着艘破旧的木船,船舷上刻着和回声之屿石像相同的纹饰。灯塔的大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老人在咳嗽。
一楼的大厅积着厚厚的灰尘,中央摆着张木质圆桌,桌上的玻璃罩里,放着盏油灯——灯芯明明灭灭,却始终没有熄灭,正是塔顶光源的源头。
“这油灯……”小光凑近看,“灯座上刻着渡鸦座的图案,和星图上的一模一样!”
结草儿突然跳上圆桌,背甲对着油灯,那些枯叶纹路在灯光下变得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绿光,与灯芯的火苗轻轻共振。
“楼上有脚步声!”阿明突然按住记录板,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蹑手蹑脚地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二楼的房间里,一个穿粗布衣裳的老婆婆正坐在窗边,手里缝补着块褪色的船旗,旗上绣着的渡鸦图案已经磨得看不清了。
“你们来了。”老婆婆头也没回,声音像风干的树皮,“等这盏灯的守护者,等了三十年了。”
她转过身,我才发现她的眼睛蒙着块蓝布,布角绣着小小的珍珠——和回声之屿石像的眼睛是同一种质地。
“老婆婆,您是……”小智刚要问,就被她打断:“先看看这个吧。”
老婆婆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半张海图,另一半正好能和我们从沉船里找到的那幅拼合。完整的海图上,渡鸦灯塔的位置被画成了只衔着钥匙的渡鸦,钥匙的形状,和油灯的灯座完全吻合。
“三百年前,我的祖先建造了这座灯塔,用渡鸦座的星力点燃油灯,为航海者指引方向。”老婆婆的手指轻轻拂过海图,“可五十年前,油灯的光芒开始变弱,因为守护它的‘共鸣之心’不见了——就是你们手里的鱼形玉佩。”
我们这才明白,玉佩不仅是回声之屿的钥匙,更是维系灯塔光芒的核心。小智连忙从背包里取出玉佩,刚靠近油灯,灯芯的火苗就猛地蹿高,塔顶的光芒瞬间变得炽烈,穿透云层,在海面上铺开条金色的航道。
“就是它。”老婆婆的声音带着颤抖,“有了它,油灯就能重新照亮整条航线,那些迷失在雾里的船,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突然,灯塔剧烈摇晃起来,楼下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阿明从窗户探出头,脸色骤变:“是机械探险队!他们的船停在码头,正用钻头砸灯塔的地基!”
“他们想抢走油灯!”老婆婆猛地站起身,蒙眼的蓝布滑落,露出眼窝——那里没有眼珠,只有两颗嵌在骨头上的珍珠,此刻正亮得惊人,“油灯的光芒能强化机械的能量,他们早就盯上这里了!”
我们冲下楼,只见三个探险队员正用液压钳剪断灯塔的铁门,领头的男人看到油灯,眼睛发亮:“果然在这里!把灯和玉佩都交出来!”
结草儿突然跳到油灯旁,背甲的绿光与灯火交织,在地面上织出张光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跃上二楼的栏杆,十万伏特顺着楼梯扶手劈下,电流在地面炸开,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不知死活!”男人从怀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后,灯塔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基的石块开始松动,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像是随时会熄灭。
“不能让他们破坏地基!”老婆婆突然喊道,“灯塔的石柱里藏着星力导管,一旦断裂,油灯就会彻底熄灭!”
小智抱着油灯冲向塔顶,我和结草儿紧随其后。塔顶的了望室里,有个嵌在墙壁里的凹槽,形状正好能容纳油灯。小智把油灯放进去,再将玉佩嵌入灯座,整个灯塔突然发出声悠长的嗡鸣,像是沉睡的巨人苏醒了。
塔基处的裂缝里渗出淡金色的光,那些光顺着石柱往上爬,修复着被钻头破坏的痕迹。探险队的机械装置在金光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很快就失灵了。
“不可能……”男人看着手里冒烟的遥控器,满脸难以置信。
老婆婆走上塔顶,蒙眼的蓝布重新系好,她的手轻轻按在油灯上:“渡鸦座的星力,只守护心怀善意的人。你们用它来作恶,注定会被光芒反噬。”
金光越来越盛,探险队的船被光芒推开,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很快消失在海平面。
夕阳西下时,灯塔的光芒变得柔和,在海面上画出道温暖的弧线。老婆婆把铁皮盒子交给小智:“现在,你们是新的守护者了。沿着油灯照亮的航线走,就能找到‘终焉之海’的入口——那里藏着平衡自然与机械的最终秘密。”
结草儿趴在油灯旁,背甲的枯叶纹路里沾着点点火星,像收藏了星光的火种。我看着塔顶的光芒穿透暮色,突然明白,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困在一个地方,而是带着光,跟着需要指引的人,一直走下去。
阿明的记录板上,渡鸦座的星图旁多了个小小的油灯图案,旁边写着:“下一站:终焉之海的入口。”
夜色渐深,灯塔的光芒依旧明亮,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星,在海面上守着无数个等待被照亮的约定。我们的帆船再次扬起白帆,跟着金色的航道前行,油灯的光芒落在船板上,和结草儿的绿光、玉佩的珠光混在一起,像条永远不会断的光链,牵着我们走向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