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除夕一过,初一到处拜年,许空山和许望野被拎去为县试做准备。
初二,庄子门口就站了个大夫要和许凝云比试。
初三,许记食肆、私房菜馆就被催着开张做生意。
许悦溪听着屋外的喧闹声,迷迷糊糊地想,这才休息几天?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否则她连最后一点清净时光都……
“出大事了。”
许凝云走进屋里,拍拍许悦溪的脸。
许悦溪微微睁开眼,蹭了蹭暖和的被子:
“能有个什么事啊?姐,来人和你切磋医术可不算大事哈。”
不是大事,就让她再睡睡呗。
许凝云满脸凝重:“刚刚池师兄来过一趟,称收复琼州的军队中出现疫病!”
许悦溪‘噌’地翻身而起,一边去摸衣服,一边问:“真的假的?不是哄我的吧?”
“这么大的事,我还会骗你不成?池师兄就在屋外等着,郡守召集潭州城内所有大夫,包括我师父,同去商量对策。
另外,可能会送某些大夫赶往军中,救治百姓和将士。”
许悦溪听得出姐姐话里的意思,她反正是想去的。
而且池青大夫名下那么多大夫,又名声在外,不可能一个都不去。
池青年岁大了,池然和贺春都是半吊子,屠年正跟随惠王待在岭南郡城……
至于其他师兄师姐,或逃荒之后就没了消息,或来过信但都不在南方一带了。
再加上姐姐多少对古代的疫病有过了解与研究,又有她的灵泉做辅助,说不定治愈疫病的可能性很大。
许悦溪胡思乱想了一通,飞快穿上衣服和姐姐来到屋外。
池然这一次都没心思留下吃个早饭什么的,一看两人出来,拎起食盒就往庄子外赶:
“你们的早餐我都带上了,快上马车,边走边吃。
郡守正在衙门等着各位大夫集思广益,琢磨出几个有用的对策呢!”
许悦溪和爹说了一声后,爬上马车平复下呼吸:
“隔着这么远,也没送个病人来潭州,谁知道是什么疫病?
这干琢磨,也琢磨不出个什么法子吧?”
池然看两人都坐好了,招呼车夫赶紧赶车进城,再听许悦溪这话,一下子脸都吓白了:
“……你还想送个病人回潭州?你这不是……这不是想要整个潭州都沦陷吗?”
许悦溪意识到说错了话,赶忙噤声,示意你俩继续聊。
许凝云打开食盒啃着馒头:“溪儿说的不无道理,疫病多的是,谁知道是哪一种?
对了,我记得有不少大夫随军出征?他们可有送回什么情报?”
池然苦着脸:“现下就知道是个疫病,且传染性非常强,那是一船一船的传染将士。
这一回海上作战本就艰辛,一开始戚将军还当是将士待在海上太久身体吃不消,仔细一查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许凝云和许悦溪对视了一眼,突地问:
“围攻琼州的海船都遭了疫病……琼州岛上的百姓和叛军呢?”
池然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送消息来潭州的十几个人已被严加看管,凡与他们接触过的,同样被看管住。
郡守担心万一有失,特地下令全城严禁出入五日,没有他的手令,谁也不许进出城。”
不用池然多说,许悦溪趴在车窗上,清楚看到城门处加重了守卫。
甚至不是平时管着进出城的城门守卫,而是身形彪悍、眉目锐利、携带冷兵器的将士。
幸好这辆马车是郡守府派来的,自带郡守府的标志,并未被拦下。
街上的百姓不明所以,但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纷纷回家暂避。
官衙处更是又吵又闹,什么声音都有。
年前,许凝云扬名后,江南不少大夫看她年纪小,意图打她的脸实现名扬江南的目的。
同样也有好些有名的大夫聚来潭州,或是想试试许凝云的深浅,或是带徒弟观摩什么叫人外有人……
虽说因着过年,小半大夫回了老家,但大部分大夫还没达成目的,终究留了下来。
许悦溪拉着姐姐的衣袖进了官衙,便看到一群老头老太你骂我迂腐,我骂你蠢货的。
其中就有那位退休的御医。
中年大夫同样聚在一堆在吵,这个说这个法子可行,那个就驳斥可行个屁,不如试试另一个法子……
稍稍年轻些的大夫,譬如贺春,尴尬挤在人群里,既抹不开面子吵吵,又不敢擅自提出什么意见。
毕竟他们的见识和医术,说什么都比不上在场的诸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
与其冒失插话丢了脸,不如等老大夫们吵出个结论后,再看。
贺春是知道池然去了明潭村庄子上,不时注意着门口,她站得也比较靠门,因此一来人便察觉到了。
“小师妹。”
许凝云没空和她寒暄,左右初一拜过年了:“师父呢?”
贺春迟疑地指了下正和叶大夫联手大骂对面五个老大夫的池青。
许悦溪:“……池大夫看来身体不错。”
贺春勉强挤出笑容,压低声音小声道:
“郡守还在处理潭州城的事,刚来了个主簿,说是等我们商量出了法子,郡守即刻便会抽身前来。”
也正因此,这里的大夫们都吵的毫无顾忌,就差撸起袖子对打了。
许凝云面露沉思:“海上的疫病,我还不曾听说过……”
贺春连连点头:“谁不是呢,只不过师父说很可能不是新冒出来的海上独有的疫病,而是……
前朝曾有过一次大疫,整个郡城的百姓都遭了殃,当时的皇帝尝试过派人去治,然而……”
贺春艰难开口:“最后全都烧了,这才解决疫病。”
许悦溪愣住,重复了一遍:“都烧了?一个郡城接近十万的百姓?”
“倒没那么多,七八万吧。”
许悦溪深吸一口凉气。
以前她看电视看小说,什么屠城死了几十万人、疫病死伤十几万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可……整个潭州的百姓,也就几十万而已。
“竖子不可教也!”老御医对骂输了,气得重重一甩袖子,“许凝云,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