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
直到许悦溪发现,其中两个壮汉分明在故意躲避她的视线。
她认真打量几眼,突然喊了声:“侍卫大哥,是你们啊?好久不见哈,付掌柜还好吗?”
对面,王府侍卫无奈抬头:
“付掌柜都挺好,就是最近手头上事情比较多,忙。”
另外一个人见他接了话,不由得看去。
接话的侍卫心虚着呢,见许悦溪不吭声,脱口而出:
“付掌柜就在潭州城外的文潭村,你可要去见见他?”
文潭村和明潭村一样,都是拱卫潭州城的八个村子之一,隶属王府管辖。
——这事,是许悦溪得知曹里正的身份后,幽幽盯着他时,曹里正主动说的。
许悦溪稍微一算盘,许记食肆和私房菜馆步入正轨,用不着她费心;油坊忙着榨油呢,她也不好过去。
至于纺织作坊,就更别提了,刚刚迈出第一步。
娘野心大着呢,毛衣、棉袄、羽绒被三管齐下,还愁没有她忙活的时候?
许悦溪得趁毛衣什么的还没做出来,想法子休息休息:
“成啊,我正有事想问问付掌柜,可又找不到人。”
文潭村,
付财这一趟出行,是为工坊招人一事。
眼下入了秋,流民们总不好继续挤在边界的几个小村子里。
王爷和郡守商议过后,决定一批批引流民到潭州周围的村子住下。
万一其他村子容不下这么多人,离潭州城最近的八个村子,也会被分配些流民住下。
只不过工坊并未建在明潭村等八个村子里,有些流民不愿再大费周章赶到别村,付财这趟,便是为着这事。
他和文潭村里正商量好正事,刚打算再赶往下一个村子,就见被他派去板栗村视察的三个侍卫,领着个还没三人腿高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走来。
付财定眼一看:“……”
他扭头就要离开,却被许悦溪亲切地叫住:
“付叔,我有要事找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付财瞪一眼侍卫,笑呵呵地道:
“稍等。”
他先问了侍卫板栗村等村子的路况如何、工坊情况、以及驴车可够用,再一一交代了正事,这才带许悦溪来到角落。
许悦溪回头瞅瞅正休息的侍卫:“付叔,你不是管着做买卖的事?怎么连这些都要一一过问?”
付财矜持地笑道:“王爷放权与我,由我和郡守的心腹一同管着城外工坊相干事宜。”
见许悦溪目露嫌弃,分明还记着他故意欺瞒一事。
付财不得不解释了一番:“我当时身担重任,莫说是你们,就连我爹娘和妻儿,都不能说。”
许悦溪脑子一转,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叛军打上岭南,王爷特地派你……”
“噤声。”
付财脸上一肃:“有些事,你自个儿心底有计较就成,可不能往外吐露半个字。”
许悦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细问,开始转移话题:
“付叔,我这趟来,是想问问你,武文渊在查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这都过去十几天。
再没什么进展,那些失踪女子只怕……
付财皱起一张脸,这事,他不能说啊。
而且……他盯着许悦溪打量几眼。
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干系?
付财沉吟了一会儿,突地道:
“我听曹叔说起,你送了他一坛烧酒,后劲绵长。”
许悦溪一想就知道,是那中年男子转交给曹里正的。
“你们来潭州后,我还不曾请你们吃过饭,你回去再从你爹那儿拿一壶好酒,我把舒春望,也就是青云寨时跟在我身边那小厮喊来,有什么话,你问他就成。”
许悦溪自是答应了。
一顿饭吃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位舒春望,在王府的地位比付财还高,且似是专门替王爷干些了不得的事。
舒春望出来前就同王爷报备过,并未隐瞒许悦溪,但屏退了付财。
“那些个失踪的女子,大部分被秘密藏在莫家祖宅里,由莫家的人严格看管。
另有一部分姿色优越性情柔和的,被分别送往京城、旧京和……扬州。
眼下,被困在莫家祖宅的女子都已被救出,莫家一个纨绔主动认罪,说他色迷心窍,打算等风头过去后,纳为姨娘养在府上。”
许悦溪眉头微拧,这话,狗都不信。
纨绔不都像武文韬一样,文不成武不就,干什么都是废物一个?
要当真有这份熊心豹子胆,和悄无声息绕过城门守卫送女子们进城的本事,他还算什么纨绔?
舒春望见她不作声,敲敲桌子平静补充道:
“郡守派了他的嫡长子细审莫家的事,我不好再插手,王爷便派我想法子救回被送往别地的女子。
这事牵扯太大,若非为了让你心安,我不会吐露半个字。”
许悦溪低头沉吟了会儿,明白过来,权、色.交易在什么时候都不罕见。
这事既牵扯莫家,又和叛军有关,甚至连京城旧京和扬州都……
许悦溪摸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站起,冲舒春望郑重一拱手:
“我替被救回的姑娘们,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
舒春望立马避让:“此事是王爷下的命令,你若当真要谢,就谢王爷去。”
许悦溪无辜一摊手:“可我一进不去王府,二不认识王爷,不就只能谢你了?”
舒春望看她一副无赖样子,不由得想起青云寨时的经历,脸色稍微和缓了些:
“你的心意,王爷自会知晓。另外……”
他顿了顿:“最近一段时间,潭州城会涌入不少流民,你别整天一个人乱跑。”
许悦溪清楚他是出于好心,笑着应下。
一桩心结解了大半,许悦溪稍稍松口气,转身到许记食肆里给大哥堂哥送裤衩。
还没进许记食肆呢,许悦溪远远瞧见铺子门口挤了一堆人。
她随手抓过一个书生,仰起头疑惑地问:“这位小哥,那铺子出什么事了?”
书生轻轻从她手里拽回袖子,声音柔和如山中冷溪击石:
“许是吃死人了吧。”
许悦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