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才几句没听,怎么就聊到这儿了?
许悦溪站回原处,支起耳朵。
何邦疑惑地问:“你让我离许记食肆远些……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夫人左顾右盼,片刻后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你岳父收了许记食肆掌柜的弟弟做徒弟,我关心你才说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许记食肆好似得罪了什么人,那人给莫家献上两个美人和一张米粉方子,请莫家管事出手,要叫许记食肆和那家私房菜馆在潭州城里除名。”
何邦猛地一惊,下意识就要去和许记食肆的人通个气。
可走了几步,他又迟疑看向莫夫人。
莫夫人斜眼睨向何邦:“还有一件事,我那死鬼相公姓莫,我本名姓岳,你以后记得改口,唤我岳夫人。”
岳夫人撂下话就走。
何邦迟疑了一会儿,刚打算跑去和许悦溪说上一声,就听街角幽幽传来一句:
“呦,这是舍不得这位岳夫人呢?”
何邦浑身骤然僵住,缓缓转过身,就见许悦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子里,双手环胸瞅着他。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何邦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许悦溪眨眨眼:“从一开始。”
何邦顿时心如死灰,那不就全听见了?
他强打起精神,蔫蔫地道:
“她最后说的你应该也听到了吧?莫家……我听岳父说起过,比上回到学堂接你姐的武家还要得郡守看重,你赶紧回去和全家商量,想法子保住铺子要紧。”
许悦溪歪头:“铺子的事我自有打算,今天这事,你准备怎么和温先生、温娘子交代?”
何邦木着脸:“照实说呗,我什么都没答应,我问心无愧。”
被个小孩听了全程,这叫个什么事。
何邦捂着脸回了学堂。
许悦溪目送他离开后,笑容逐渐消散。
她都不用细查,就知道是谁讨好莫家针对许记食肆和私房菜馆。
许悦溪摸摸下巴,与其被迫接招,不如主动出击。
莫家她暂时收拾不了,一个靠米粉方子才在潭州城有立锥之地的杂货铺,有什么可怕的?
许悦溪既不用上学又不用忙着营销,现在闲得很,多的是时间和韩掌柜斗。
她眼珠子转了转,就想出了法子。
*
覃蒿正在衙门忙着算账,就听人招呼她:
“有个小姑娘找你呢,说是明潭村的,还认识小虎。”
现在不是晌午,也不是黄昏。
认识小虎的小姑娘不该都在学堂念书?
覃蒿满心疑惑,抽出手出门一看,见是许悦溪,便含笑牵着她走到无人的角落:
“溪儿今天不用去学堂念书?”
许悦溪摇摇头:“婶子,我早已在老家开了蒙,不打算继续念书。”
覃蒿面露惊讶,她想了想道:“你可是担心进不去官学或其他书院私塾?
这倒不用太过担心,没能上官学也没有书院私塾招收的女子,可去女学。
女学教的都是些实用的本事,譬如女红、算账等等,学识出众的,女学会帮着找工作呢。”
许悦溪这才知道还有个女学,她谢过覃蒿的提醒,说起正事:
“婶子,我来找你是想问问,那张米粉方子,你可呈了上去?”
“这是自然。”覃蒿摸摸她的脑袋,笑道,“郡守大人已命人在慈幼局、济老院等地方教授制作米粉的法子。”
“另外,城外不日就会兴建米粉工坊,招收些城里城外寻不到活计的百姓,男女都收。”
覃蒿本以为许悦溪是来问米粉方子呈上的后续,没有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多亏你那许记食肆汤粉的福,大人格外看重米粉,觉得晒干后能存放,口感还分外特别,卖进杂货铺后,说不定销量堪与白面相比。”
许悦溪定定点头,看重米粉就好。
告别覃蒿后,许悦溪便去找了个还算有名的状师,掏银子让其写讼状。
状告韩氏杂货铺的掌柜韩某,盗用她家的米粉方子大肆牟利。
得了消息的覃蒿:“……”
她哪还顾得上算账,跑去王府和乌管事说了这事。
覃蒿苦笑道:
“韩氏杂货铺的方子来历不明,且的确是临海镇最先传出米粉,潭州城内外天海县的百姓不少,都能作证,这场官司应该打得赢……”
乌管事缓缓摇头:“你可能还不知道,莫家昨日从那位韩掌柜手中得了张米粉方子,正私底下悄悄囤糙米。”
王爷看重米粉方子,是觉得能为潭州城不少百姓解决糊口的问题。
顺带为南北杂货铺子做打算。
南北铺子嘛,可不得上些别的地方没有的新奇玩意儿?
莫家家主自是瞧不上米粉那点赚头,但莫家总有人人心不足,贪婪无度。
覃蒿稍稍一想,就知乌管事话里的意思,是说莫家或许会插手这桩官司。
“那……”
乌管事正头疼之际,武文渊带上两队人马,急匆匆包围整个明潭村。
许仲听到方盘说起曹里正带一队官差围住私房菜馆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曹叔,这是……出什么事了?”
曹里正难得一脸冷峻,没有搭理他。
武文渊寒声质问:“昨日和许凝云许悦溪一块儿来的那个少年,是谁招待的?
他是一个人吃的,还是几个人?吃了饭后往哪儿去了?”
周婶左右看看,颤颤站稳脚步,小声道:
“是……是我招待的,他全程只有一个人,看我腿脚不利索,还给了我二两银子当赏钱。”
武文渊皱眉,刚要说什么,就看许凝云冷静从屋里走出来:
“武大人,有什么事不如坐下来慢慢聊,别影响了私房菜馆的生意。”
许凝云今日特地请假,去武家给武文韬扎针药浴驱余毒。
武文渊看到她,脸色缓和了些,派人搜查过整个私房菜馆后,一挥手命人带上许凝云和周婶,来到曹里正家中。
周婶一问三不知,就知道那小少年点了最贵那价位的菜,没吃光的都拿食盒打包带走了。
屏退周婶和闲杂人等,屋里只剩下武文渊和许凝云。
注意到许凝云不悦的视线,武文渊不得不解释了一句:
“那人,正是几个月前被陛下严令缉拿的昌平侯府小世子,裴子衿。
他背叛朝廷,以琼州卫所指挥使安离——也是他的姐夫,做投名状加入琼州叛军。昌平侯已将他从侯府除名!
据我所知,裴子衿现下已是前朝皇子麾下最得用的大将之一,可随意调度五万兵马。”
“裴子衿?”许凝云立马想起不对,“他明明说他姓莫!”
莫?
武文渊眼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