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看过包子铺后，许仲不时瞟一眼两位老人：
“别的也就算了，我就怕买了铺子后，后患无穷。”
都到这份上了，还坚持卖放了几天蒸了又蒸的包子，甚至不肯降价，这两位老人不可谓不偏执。
许仲担心买了铺子后，两人日日来找事，到时候谁也劝不住。
李晓尴尬笑了下，潭州城每日入住的百姓可不少，打算开铺子做生意的更不缺。
这间铺子半个月前就说要卖了，且位于南山脚下，至今还没卖出，就是出于重重顾虑。
有人觉得这间铺子的名声臭了，除非不做包子生意。
可两位铺子主人又坚持，买铺子的要是不做包子生意，就得多出十五两银子。
其中也不是没有做包子生意的，可铺子主人又让他们做几个包子尝尝，末了还嫌弃别人手艺太差，坚持不卖……
事多，名声臭，铺子又不算便宜。
别人买铺子是为了做生意赚银子的，又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可不就一次次告吹了？
李晓顿了顿，带许家人前往另一处铺子时，解释了一番:
“我可没收他们的银子，之所以第一个带你们过来，是看你们家小孩多。
这处铺子就在南山长街，每日来往的人颇多，离学堂不远，铺面又大又好，比起长街其他几处，价钱更为划算。”
许仲脸色勉强好了些，他和许悦溪的确对那家包子铺有点想法，主要是地段着实不错。
做餐饮生意，铺子的地段可有不小的讲究。
不然手艺再好厨艺再高，地段不好没什么人经过，又有什么用？
李晓是潭州本地人，小时候也在南山学堂里念过书，是知道这间铺子的，颇为无奈地道:
“这两位老人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他家的铺子可是整条长街生意最好的几处地方之一。
只不过……”
见其中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仰起头看她，似是挺感兴趣的，李晓这才继续说道:
“他家做的包子，从前那叫一个皮薄馅大，暄软有嚼劲，好吃得很。
二老的儿子也继承了他们的手艺，同时继承了这间包子铺。
只不过他儿子不知怎么的染了赌，整天无心做包子，输光了家底，疯到要拿包子铺做抵押。
二老咬死了不答应，后来那儿子两只手都被赌场的人砍了，再也做不了包子，还欠下一大笔债。
二老自此精神头也不怎么好，又得替儿子还债，又得养断了手的儿子……”
李晓没有再说下去，其他人却都明白了，包子铺的两个掌柜既是不舍得浪费，也是想多赚些银子养家。
不过他们惨归惨，也不能拿馊了臭了的包子忽悠食客。
甚至还是卖高价忽悠的。
食客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开始可能会出于同情，照顾照顾他家的生意。
日子久了，谁还乐意当冤大头？
许悦溪一行人又被带到另一个铺子。
这处铺子位于长街正街，比那间包子铺小了近半不说，价钱还高上两倍。
一问就是整条长街都是这么个价钱，想做学子们的生意，可不得多花点本钱。
更离谱的是，恰好另一个牙人带了一家人来看。
没等许仲和许闻风讲讲价，那家人价都不砍，当场砸银子买下铺子。
许仲不得不喊牙人再带着看看另外几处。
黄昏时分，潭州城门口
许望野不时看向城门口，不时再扭过头，看许空山和城门小吏、守卫拉呱。
许空山有的时候挺自来熟，一个没看准，就和人搭上了话。
“几位小哥，你们给官府干活，每个月有多少工钱啊？包饭吗？食堂好吃不？”
“哦哦哦，不能说？那我不问了……食堂好吃？我不信，官府食堂还能好吃到哪儿去？”
“王府派来的厨子？打扬州来的？啧啧，那可真厉害，不过我听说扬州的口味和咱们潭州不太一样，你们吃得习惯吗？”
“那就好那就好，我问这个干什么，就是问问。哎，我可不是想到官府当差，我年纪还小，还得去上学呢……”
这话一出，许望野清楚看到好几个城门守卫瞟了许空山一眼，满脸疑惑。
像是在说，啊？就你这身板，年纪还小呢？
许空山乐呵地拍着胸脯:
“我今年十六，前两个月过的生辰，我长这么高长这么壮，得亏我爹饭菜做的嘎嘎香，尤其……”
许望野见许悦溪和许凝云领着一群臊眉耷眼的走出城门，赶忙喊了声许空山。
许空山止住话茬，笑着朝城门守卫们一拱手:
“几位小哥下次再会，我爹到时候开了菜馆，你们来吃饭，我给你们打九折！”
给八字还没一撇的私房菜馆拉了生意后，许空山看看走到面前往他腿上一趴的许悦溪:
“怎么？没有看得上的铺子？”
许悦溪点点头，又摇摇头，无力地支起手。
许空山熟练地背起她，再看大川大海和梦章都累得快走不动了，大概猜出他们今天得走了好几处铺子。
许凝云摆摆手:“先回村子吧，路上边走边说。”
许望野见娘都累得慌，和许闻风一人一个拉上大川和大海。
大海牵着哥哥的手，羡慕地看向趴在许空山背上的许悦溪:
“三哥，我也想背。”
许望野看看许空山的个头，再比划一下自个儿的身形:
“等哥多吃两年饭，吃壮实一点再背你。”
大海哭着脸:“可再过两年，我也长高长壮了。”
许望野装傻，爹娘可都说了，大川大海都快六岁，不能再背了，得让他们多走走路。
至于溪儿……姑娘家家，是得娇养些。
许仲和许闻风一路跟在牙人身后，一边问一边走，这会儿都没力气说话了。
许凝云便慢吞吞和许空山二人简单说了下午看的七处铺子。
都在南山脚下、三条长街上。
这几处铺子，什么情况都有。
许凝云抿抿干涩的嘴唇:“爹和闻风堂哥相中的，只有两处铺子，但都有点不好的地方。
其一就是那家包子铺，他家不是七处铺子里最大的，可是价钱最为划算的。缺点就是老板有点固执且难搞，铺子名声也差了点。
另一间是个炊饼铺，就在正街上，大小、地段、价钱等等都还算不错。
唯一的不好，就是他家左左右右以及对面，都是非常有名的铺子，夹杂在中间，生意会比较难做。”
翌日天刚亮，牙人李晓便寻来了明潭村，告知一个噩耗:
许家人相中的那间炊饼铺子，被别人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