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雾说完,蹲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赵沐目光瞟向右边,许望野被悄悄带走好几天,他多少有点不放心。
许悦溪疑惑地往前探头:“走啊,救人要紧。”
吴雾和赵沐刚要往前,童双小声叫住:“且慢。”
三人齐刷刷回头,看向童双。
许悦溪仗着自己年纪小,话说得更耿直:
“童双哥,你要到左边打探情况的话,等我们先把人救出来,不然万一惊动了风声,我堂哥就救不出来了。”
童双:“……我的意思是,先商量商量救出你堂哥之后的事。
你堂哥好几天都没逃出来,也没传出什么消息,不是那儿管得严,就是他有别的想法。
救人容易,但将人救出来后,定会引起一系列的后续。”
三人齐齐一顿。
许悦溪干巴巴地道:“这……还用想?救出后躲在宅子里,再看准时机坐马车离开郡城呗。”
童双在郡城里待得久了,行事也比其他人更为谨慎:
“万一魏鹏得了消息,派人搜查出入郡城的每一辆马车呢?
别说什么你们住在郡城外,不一定会被查,魏鹏手底下可有八千兵马,暗中的人手更是不少。
不管你们走官道……哦,你们也走不了官道,是走哪条小路,都有可能会被查。”
魏鹏,可是岭南都指挥司的指挥佥事!
他发话细查每一辆马车驴车牛车手推车,只要寻得个合适的借口,都指挥使和郡守都不会反对。
许悦溪皱眉,这一点,是她想的不太周全。
除了童双说的外,谭衡,也就是戚将军的手下,和她明说了,魏鹏和戚将军不对付。
谭衡带人一出郡城,说不定就会被盯上,连带着他们一家都将被重点注意……
唉。
说来说去,滔天权势她没体会过,一时没反应过来实属正常。
赵沐和吴雾两只脸上都是无辜。
许悦溪重新看回童双,礼貌讨教:“那童双哥,你给出个主意?”
童双思考了一会儿:“先摸清情况吧……啧,庄子底下竟然有密道,是我们疏忽了。”
许悦溪一边催促吴雾带路找人,一边心说,从青云寨下山后,他们就多长了个心眼。
说不定密道暗道什么的,就是唯一的活路呢。
然而这一处密道,可和青云寨的不同,更宽敞更亮堂,也更……危险。
过了岔路口,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童双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些许动静。
他立马拽上许悦溪,喊上赵沐和吴雾,示意两人脱了鞋提着,跟他一同往回跑。
许悦溪被童双夹在咯吱窝,一路狂奔往右。
吴雾和赵沐更是惊惧,逃跑的同时都不敢往回看,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
跑回岔路口,又跑了一段距离后,吴雾突然加快速度拽了下跑在最前头的童双,举起手指往其中一条通道指了指。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明显。
童双放下被夹带得晕乎乎的许悦溪,将她往前一推,示意三人进去,他垫后,顺带探探情况。
许悦溪眼睛都是花的,被赵沐一拽,拽着进了通道。
没走几步,又被赵沐高高举起,爬到上头的吴雾顺势接住人,并比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赵沐爬上来的同时,许悦溪狠狠闭眼摇了摇头,稍稍清醒过来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黑漆漆的,怪石嶙峋,似是身在一处假山里。
许悦溪小心翼翼扒到某一处透光的缝隙,将眼睛对准了凑近一瞧,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老妇人坐在湖边看鱼,旁边还站着一个丫鬟,正端着汤药。
“老夫人,您今日还没喝汤药呢,再耽搁下去,汤药可就凉了。”
“放着吧。”
“老夫人,您不喝的话,身子哪里受得住,又得疼了。大人知道了,定会担心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身子我知道,就算喝了汤药,也注定熬不了多久。”
“老夫人……”
“你下去吧。”
“可……”
“下去。”
“是。”
丫鬟退下后,那老妇人扭过头,垂眼盯着那碗汤药。
几个呼吸后,她拿起汤碗,随手将精心熬制的汤药倒进了湖里。
许悦溪转过头,和赵沐吴雾面面相觑。
这谁?
赵沐摇头,吴雾头摇得更厉害。
他们都没进过郡城,也不认识什么大官,哪里知道这位老夫人是谁家的?
这时,童双后一步爬上来,心里满是疑惑。
方才密道里巡逻的人,差一点就拐到这边来了。
但被另一个有点地位的及时拦住,还说什么‘上面的人交代过,那边白天谁都不能去,不能惊扰了……’。
剩下的话,都被其咽了回去。
童双又听了一会儿,没探得什么情报,只能跟着爬了上来。
见许悦溪冲外头指了指,童双压下疑惑,小心凑近往外看:“……”
许悦溪注意到童双的表情瞬间难看,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坐在湖边的这位老妇人身份明显不一般。
魏鹏外孙的庄子上,其中一处密道出口,竟是通往老妇人这儿。
也就意味着,魏鹏,或许和老妇人的家人互有勾结!
童双心底止不住骂骂咧咧。
这三个小孩不认识湖边那位老妇人,他还不认识吗?
这不方郡守他娘?
也就是说,天海县那位叛出朝廷加入叛军的县令陆逢,给指挥使传的情报——方郡守和魏鹏有勾结,竟然是真的!
并非叛军故意误导他们!!
童双骂着骂着,突地想起方老夫人似是三年前得了什么病,夜间辗转难眠。
方郡守请遍整个郡城的大夫,就为让方老夫人睡个好觉。
好啊。
好一个大孝子!
在亲娘院子底下挖密道,不时有人来往走动巡逻,方老夫人睡得安稳才怪!!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童双的骂骂咧咧,方老夫人突地扭过头,浑浊不失精明的眸子骤然看向假山处。
藏在假山里的四个人同时放轻了呼吸声。
直到方老夫人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里的鱼出神,童双咽了口唾沫,指指下头,示意他先去看看。
半炷香后,四个人再度回了密道。
童双只觉脑袋疼,压低声音提醒:“救下你堂哥后,务必得尽快离开郡城。”
许悦溪一边往前走,一边疑惑地问:
“刚刚那位老妇人是谁啊?她瞧着……像是不想活了一样。”
童双停顿片刻,缓缓地道:“她,是方郡守的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