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看向郑大人:“里头真有火药的话,就这么进去,可能不太安全,不如提几桶水过来?”
许空山低头冲拳头上砸出的伤口轻轻吹气。
付财左看看,右瞄瞄:“额……天色不早了,要不先去和你爹他们会和?”
三个人,同时面露心虚。
安离猜到这事定是真的。
他过年送祥瑞开光时,曾见过天海县的县令。
那个书生和他的名字不太相符,骨子里是个强硬傲气的。
不可能做出这档子事才是……
郑大人吩咐人照许悦溪说的,赶紧提几桶水过来,这才想到安离可能还不知道这事,补充道:
“哦,今天和我一块儿来青云寨的那个彭师爷,就是天海县县令身边的师爷。”
许悦溪、许空山:“……”
安离恍然,难怪叛军的人还要搭救许悦溪。
许悦溪无奈耸肩,默默敲起退堂鼓:“我们一个月前就逃荒了,并不清楚这件事,要不,您去问问彭师爷?”
严烟在一旁轻声提醒:“叛军一行人,都已跑了。”
郑大人爽朗笑道:“无妨,我的人昨天晚上趁天黑埋伏在青云山周围,我特地叮嘱过,逃下山的人,一个个都不容放过,都得细查。”
杀人太多的,直接砍死;
被迫杀人的,带上路力抗叛军;
无辜百姓,放走了事。
擂台底下乌漆嘛黑,不带上火把或火折子压根看不清。
碍于里头可能埋了火药,众人不敢进去,只能等在原地,等派去打水的人回来。
趁着这个机会,许悦溪麻利说了青云寨囤粮的两处地方:
“中央库房,就在湖边,不过那儿的粮食不多,山匪们几乎个个都知道,这会儿过去,只怕不剩什么了。
另外一处,就在大当家的山头,半山腰一棵树底下……”
她的空间升级了,也不过三百来平。
一个暗室的粮食就能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剩下几个暗室的粮食,与其留给其他山匪,或放在那儿浪费,不如交给朝廷的人。
“……等会儿,你再说一次具体位置。”
郑大人仰头看向被指的山头,半山腰处几乎长满了树,一棵棵找下去,得到什么时候?
许悦溪重复了一遍,重点强调那附近的环境:
“对了,要不您从暗道走?路更快更顺畅,就在中央厨房……”
许悦溪一一说完,全当谢过郑大人救下何知问。
安离听罢,脸色稍缓。
不管天海县县令如何,这小孩能得戚家的人看重,又一片赤诚真心,想来是可以信任的。
郑大人和严烟仔细记下两处库房和暗道的位置,打算等手下按事先吩咐,夜间攻入青云寨时,再去搬运粮食。
粮草这玩意儿,行军打仗谁也不嫌多。
付财本以为说完这事,他们便离开,前往厨房和许仲三人会合。
不曾想许悦溪许空山和何知问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也不知道在等个什么。
难不成,他们是想搭上朝廷这条船?
也……不是不行。
何知问却明白,许悦溪许空山打算亲眼看到火药被浇灭,才能彻底放心离开。
不然火药一炸,山都得塌,更别说暗道了。
没错。
虽然和朝廷的人攀上了关系,何知问还是想走暗道。
——他怕山匪意识到青云寨即将覆灭,临死前反扑,拉着朝廷的人陪葬。
譬如大当家,他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几大桶水,和罗炯前后脚赶来。
罗炯第一时间瞄见严烟,见她没受什么伤,稍稍松口气。
他冲郑大人一抱拳:“罗炯,见过郑大人。”
郑大人摆手命严烟带人进擂台底部浇灭火药,自个儿打量罗炯几眼:
“我听严捕头提过,你是她的未婚夫是吧?不错,你们两个都挺不错。”
安离、付财、何知问三人看看罗炯,再想想严烟:“?”
付财低声问:“男的,什么时候也能有未婚夫了?”
断袖分桃契兄弟,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何知问嘴角一抽,回想严烟比寻常男子要瘦上几分的身材:
“……严烟应当是位女子。”
付财和安离这才恍然。
罗炯并不在意别人的话,甚至有些骄傲地点头:“多谢大人夸赞。”
这时候,严烟提着空木桶走了出来,面色明显像是松了口气:
“擂台底下,的确埋了火药,且数量不少,点燃了的话,足够炸翻青云山,连同山脚的青云村。”
在场所有人齐齐吐出一口浊气。
许悦溪小手一挥,朝安离和严烟摆手道别:“别的就不多说了,有缘再会。”
安离另有话吩咐郑大人,且还得尽快进京道明原委,以免全家被牵连。
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郑大人借了块玉佩,送给许悦溪。
严烟和许悦溪几个人交情本就不多,朝她点了点头。
罗炯凑在严烟身边,随口说了一句:
“大当家和六当家已死,四当家被其他几个当家重伤后不知所踪,九当家和我约定好事宜,满山寨找人去了。
你们跑的时候撞上其他当家,记得绕着点走,别正面对上。”
许悦溪拽住大哥的衣角,嗯嗯点头,拔腿冲向中央厨房。
爹和堂哥还在厨房等着他们呢。
许仲一看到许空山和许悦溪都没什么事,当即提上竹篮,跳进暗道里:
“快些,你娘得等急了。”
一行人先后钻进暗道,冯船高举双手将水缸搬回原处后,头也不回跟上许悦溪的脚步。
擂台处,
郑大人亲自钻到擂台底部,确认火药再也点不燃后,这才彻底放下心。
出去时见严烟和罗炯正说着悄悄话,他摇摇头,走到正闭眼任由随行军医疗伤的安离身边:
“大人,朝廷几个月不得您的消息,都以为您已经……好在真相传了出来,陛下并未疑心于您,您的家人也不曾被牵连。”
安离强撑着不问,正是担心家人出事。
闻言,他刚要叮嘱几句话,一道又一道惨叫哀嚎求救声骤然响起。
暗道幽深又狭长。
众人急促前行,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哪儿了,许悦溪只觉累到不行了。
最前面传来许空山的声音:“就是这儿了,大家做好准备,万一……”
他话还没说完,‘轰’一声巨响骤然响起。
同一时间,整个暗道就跟地震了似的,摇摇晃晃,顶部的泥土纷纷往下掉。
“溪儿!快!”
许悦溪赶紧抱着脑袋,跟在众人身后爬出暗道。
不等扭头看向青云山,许悦溪头顶忽然一凉。
漫天浓烟中,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砸在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