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徒留许悦溪一人待在大当家的屋子里发呆。
和安离分别前，他提过一嘴，大当家藏了不少好东西。
许悦溪正琢磨找个机会偷溜到大当家屋里瞅瞅。
……空间满满当当，但拼命挤挤，强行塞塞，不是不能再收点金银、珠玉。
许悦溪坐了一会儿，没见有人搭理她，也没看到大当家口中的‘夫人’，便大着胆子在屋里打转。
比起其他当家的住处，大当家这儿更大更宽敞。
除去客厅，还有四个屋子，门外都有山匪把守。
其中一个屋子里，一个二十来岁的貌美女人正对镜出神，听到细碎脚步声和山匪的呵斥声，她抬眼看向屋外。
许悦溪冲她笑了笑，扭头继续溜达。
“慢着。”貌美女人喊住许悦溪，招呼看门的山匪将人带进来，“小姑娘，你……我一见你，就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
见许悦溪没吭声，貌美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片刻后又有些许落寞地道：
“你和我女儿，年岁相差不多，只是，她挑食，比你要瘦上一些。”
许悦溪‘哦’了声。
貌美女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被许悦溪问起身份，她笑容多了几分勉强。
找了个借口打发走守门的山匪后，貌美女人突地掉下两滴眼泪，美得不像话：
“我名唤月奴，是……是大当家抢来的夫人，我……”
许悦溪就地一坐，对此无动于衷。
她没有错过貌美女人垂眼前，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许悦溪不动，貌美女人却动了。
她猛地上前，紧抓着许悦溪的手腕：
“我曾听大当家夸过你大哥，说你大哥可厉害可有本事了，即便他亲自对上你大哥，胜算也不足六成。
你……你能不能让你大哥救救我？我不想待在土匪窝了，我……”
貌美女人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我想回家。”
许悦溪被她抓得手腕痛，不动声色地挣脱后，两手一摊：
“这位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大当家要当大官了，不日就要离开青云寨。”
貌美女人一怔，面上有些不自然，很快遮掩过去：
“这……他倒不曾和我提过，不过也是，我算什么东西，连门都出不去……”
许悦溪余光扫过她的房间各处，不走心地安抚了几句。
她小命拿捏在大当家手上，话里话外自然说的全是大当家的好话。
貌美女人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面上愈发冷淡：
“一个山匪就算当上大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强抢良民、杀人不眨眼、嘴里没一句实话！
说到最后一个……你在看什么？”
貌美女人突然发难。
许悦溪还在拿余光到处乱瞄，被厉声一问，她慢吞吞解释：
“你说大当家待你不好，我觉得不应当啊，你看你住的这屋子，样样都是我们用不起的好东西。”
貌美女人眯眼打量她。
许悦溪半点不怕，伸手攥了攥她身上的衣服，语气带着羡慕：
“你这件衣服也不便宜吧，摸起来可真滑，不信你摸摸我的，可剌手了。”
貌美女人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小姑娘，你帮我办件小事，我送你一个玉镯子好不好？”
许悦溪坚定摇头：“我爹说了，玉石玩意儿一砸就碎，半点都比不上金子。”
貌美女人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转手腕上的玉镯：
“金子不是不行，只要你帮我个忙……”
一盏茶后，许悦溪出门离开。
貌美女人坐回铜镜前，吩咐守门的山匪：“跟上，看看她对大当家是否忠心。”
“是。”
许悦溪听得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就知道是个坑！
她全当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到处晃悠一圈后，搬了张板凳，找了个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放下。
许悦溪往板凳上一坐，眯起眼开始打盹。
还别说，今天温度适中，没有前些天那般灼热，正适合睡觉。
跟在她身后的山匪：“……？”
第一山头的大厅里，
大当家公布了他的决定，目光逐一扫过几个当家，轻飘飘地道：
“我不需要对我不忠心的手下。你们要想和我一道投奔琼州，得拿出诚意，否则……
琼州看重的是整个青云寨，而不是某几个人。”
彭师爷方才许诺过，山寨里的当家，投靠琼州后，都将被封为卫所千户，由他这个卫所指挥使统领。
大当家当然得提前敲打一番，能拉拢的拉拢，拉拢不了的灭口。
想当千户的人多了去，就看谁识相了。
仅剩的几个当家面面相觑。
付财识趣地坐到另一边，任由他们商量。
他反正被罢了当家之位，这事轮不到他说话。
不过……山匪海匪做千户，光是听听都觉得离谱。
还是不曾立下任何功劳的情况下。
付财和官府、官员打交道日久，隐隐嗅出不对劲。
然而像他这么清醒的人不多。
即便有人想到这一点，从四品卫所指挥使的胡萝卜吊在前头，没人会不心动。
万一呢？
万一叛军真就这么大方呢？
那可是从四品的卫所指挥使！！
好些山匪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青云县城的县令，和朝廷派来的那位五品官郑大人。
六当家挣扎许久，终究咽下劝说的话，视线久久落在大当家面前摆放的那张就任书上。
九当家全程脸色无比难看，这时候第一个开了口，语带嘲讽：
“不知道寨主，要我们献上什么样的诚意？”
大当家瞟他一眼：“本寨主记得，你弟弟人在地牢……
看在你对我一向忠心，你主动要求不做当家，到我手底下当个百户，我便信你一回。”
前半句，是威胁；后半句，是命令。
九当家脸色骤然一变。
大当家没有理会他的挣扎，指尖点在就任书上，幽幽看向六当家：
“你若不杀苏烈魁五几人，我还能念在昔日救命之恩的份上，允你做个卫所千户，过上你梦想中的好日子。
但……石鸣，你下手太快，手段太狠，脑子又聪明，我信不过你。”
六当家冷笑一声，不再试图解释：
“你信不过我，我同样信不过你。当日若非你不听我的话，偏要回去看一眼家人，苏烈怎么可能追查到我头上？！
而且……寇彪，你不会当真以为，我没法子了吧？”
六当家一巴掌拍向桌子。
大厅瞬间被无数山匪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