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许悦溪又得了田老婆子的消息,四当家画大饼,让杀了大当家和六当家,再放他们下山。
这事,别说许悦溪不可能答应,就是何知问,都觉四当家对他们抱有太多没必要不应该的期望。
他们要能杀了大当家和六当家,还用四当家放他们下山?
四当家那边,何知问想法子敷衍着;六当家和大当家聊完,又喊了付财过去,不知道商量什么。
大当家暗地里派心腹抓安离,明面上借口缺粮,再度削减各个山头的粮食供应。
站在他那方的几个山头,从一日三顿干饭管饱,到两稀一干,但管饱。
其他几处山头,包括四当家在内,削到一天仅有两顿,一稀一干。
去的晚了,连菜叶煮稀饭都吃不上。
许悦溪随地一逛,都能听到漫天不满的议论声。
其中六当家这方阵营的几个山头闹的最激烈。
四当家那儿人少,不怎么闹腾,但中午一顿饭过后,有好几个百户带手下,投奔大当家麾下。
许悦溪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听着罢活不干的山匪聚在阴凉处叽叽呱呱。
正发呆呢,罗炯坐到她身旁:
“唉,粮食是有数的,种下的那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熟,山寨怕是待不下去了。
听说明天有贵客来山寨,要是能搭上哪一方贵客就好了。”
话里话外,暗示许悦溪明天想法子攀上朝廷或叛军,赶紧离开青云寨。
许悦溪苦笑着摇头,隐晦地道:“我爹就是个厨子,幸亏得了十一当家看重,我们得和十一当家共死生。”
罗炯神情一顿。
他打听过了,十一当家看重的,可不止许仲的厨艺,还有许空山这么个人。
但这小孩重点提了许仲……
他不再作声,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许仲身上有什么值得大当家或六当家重视的。
许悦溪得了赵沐的话,出来时特地到十一当家山头的厨房逛过一圈,可没看到亲爹。
问厨房的人,说是被六当家请去下厨了。
十一当家则被大当家请了去,还没回来。
许悦溪顿时明白,安离跑了,大当家没了和朝廷和叛军谈判的最大底气,只能和六当家商议,一人看住许仲一人看住付财。
许仲厨艺上佳,徒弟又得叛军重要人物看重,用来讨好叛军再好不过。
而付财是潭州人士,又有家财万贯,朝廷缺银、叛军缺银又缺潭州本地人带路……
许悦溪骂骂咧咧,都是狗东西,一肚子坏水!
罗炯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很快站了起来:
“你慢慢休息,我和四当家毕竟有过一场缘分,她最近不怎么安生,我可不得安抚两句。”
许悦溪:“……”
她没记错的话,库房被烧后,六当家当场驱逐罗炯等几个送饭的人。
意思很明显,是在向大当家表态:
这几个小喽啰的命送你,全当给库房死的人偿命。
罗炯还能好端端游走在青云寨各处,可真厉害!
“砰!”
“兄弟,你没事吧?”
许悦溪回神,就见罗炯被个山匪撞倒在地,正龇牙咧嘴地伸出手:
“我的脸!我脸都破皮了!快赔我五两银子,不然……不然我就告四当家,她可看重我这张脸了!”
那山匪伸出的手一僵:“……”
一会儿后,罗炯心满意足拿着二两银子离开,撞他那山匪无语一扭头,和坐在石头上的许悦溪四目相对:
“……”
许悦溪冲他招招手:“王哥,你怎么也来了?”
王镖头迟疑了下,走到许悦溪身边,借着一群山匪吵来吵去的嘈杂声做遮掩,飞快说了霍星蓝让他上山救人一事。
“青云寨这么多人,她给的人名还不一定是真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唉!”
许悦溪同情地瞅他:“你早在霍星蓝给粮给水时,就想到这一点的,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饭。”
王镖头想想上山后的遭遇,中午那顿饭,都是他抢来的。
还被带他上山那个百户找借口薅去大半碗!
王镖头左右看看,干脆坐在许悦溪身边的石头上,和她一起望着那群山匪从吵架发展到打架,再从打架发展到打群架。
全程没人阻拦。
直到半个时辰后,大当家带了上千个山匪浩浩荡荡下了山,个个冷着一张脸,手拿锐利武器,朝一个方向走去。
许悦溪赶忙喊上王镖头去看热闹。
王镖头一想,狗屁青云寨这么多山匪,他一个个找过去也不是个事,不如往人多的地方凑凑,便跟着许悦溪一道,远远跟在大当家一行人身后。
那群打群架的山匪本以为大当家是来劝架的,个个吓得蹲在地上不敢吭声。
目送大当家一群人的走远,一群山匪视线交错,默契跟了上去。
大当家一行人停在了六当家所在山头下。
守山的几十个山匪战战兢兢:“大大大大大当家,您这是……”
大当家阴沉着一张脸,反手抽刀杀了几个山匪示威:
“一炷香内,让老六给我滚下来!”
一炷香的功夫,不止六当家得了消息,其他当家都到了现场。
四当家站在人堆里,美眸来回扫视,隐隐觉得人头对不上。
五当家笑着打圆场:“大哥,你这是……明天还有贵客前来,大哥今天可别犯糊……”
“老二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无声沉默在人群中蔓延。
好半晌,九当家哑着嗓子,厉声质问:
“死了?他怎么死的?刚刚不还好好的,他怎么……”
紧赶慢赶跑下山头的六当家命人拨开人群,比其他人还要震惊:
“老二怎么可能死的?他不是住在你那儿,你……是不是你……”
二当家在青云寨中管账管人头管各种杂事,可不是个死活都无所谓的小喽啰!
大当家面无表情摊开手,手心上放着一个小纸片:
“老二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他补觉时,被一刀捅穿心脏,只来得及留下这个!”
九当家飞快拿过一看,纸片上写着个‘石’字。
石鸣,六当家的真名。
六当家气笑了,努力冷静下来:“我为什么要杀他?他就是个管账的,我……”
四当家突然开口打断:“除了老二,付财也没来,先去确认他的安危。”
就在这时,一个山匪急忙跑来:“大当家,不好了,十一当家,中了断肠草的毒,快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