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往哪儿逃啊?谁带路?”
“呜呜,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村?我不想离开……”
“柳老太,你快回去收拾行李,跟我们一起逃荒吧,别留在村里了!”
“滚!我才不走,我死也得死在山北村!谁敢来劝我,我就烧了谁家!!”
“……”
到处都乱糟糟的。
就连坐在驴车里抱着孩子的郑袖,都忍不住凑近车窗。
里正喊了半晌,都没能让大家安静下来。
他只得一家家数人头,可别落下谁。
许家这边,许空山揽过最重要的活计:
“大伯家,大堂哥一家三口都到了,朝晴堂姐一家还没来,望野、映川映海……
三叔家,孟九梦章都在这儿。大舅一家四口都在,二舅……二舅?!”
“这儿呢!”
程巷打完闹哭别家小孩的儿子,赶忙应声。
许空山见二舅家三个人都在,又喊了三姨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程途叹口气:“别喊了,她不跟我们走。”
许空山‘哦’了声,又数了数自家人。
许仲正在旁观许老大和许老三商量轮流推小推车。
小推车上堆的东西不怎么值钱,但都是用了多年的家当,舍不得撂下。
什么陶碗木桶水瓢被褥衣物……
许老大本来还想带上家里那几张板凳和桌子,被许老汉几句话骂了一顿,只得消了全带上的心思。
程瑶在和程母田芳说话,脸上笑意和担忧兼具。
许悦溪坐在驴车车辕上,摆起一张脸,谁来问话也不吱声。
她望着嘈杂繁乱的一群人,脑袋都大了。
再这么耽搁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走?
一大早集合,不就打着赶在太阳升起前上路的打算?
柳老婆子还在扯着嗓子,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拽着里正大喊不逃。
许悦溪板着脸跳下牛车,走到柳老婆子面前。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许悦溪拽住柳老婆子的裤腿,顺势往地上一躺:
“爹啊!娘哎!她欺负我!爹,你快把她家的屋子烧了,给我报仇!”
许仲和程瑶立马挤进人群,一个抢过柳老婆子手里的火把,一个扶起许悦溪。
程瑶拍拍许悦溪衣服上的灰尘,皱眉,不客气地道:
“要死死一边儿去,我女儿还小,命还长着呢。”
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要在一村子人会和逃荒时闹事。
打的什么主意,当谁不知道似的。
火把一被抢,柳老婆子当即怂了一半:
“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都是一村的,你不帮衬帮衬也就算了,存心闹事是吧?”
她眼一横,嘀嘀咕咕:“我就说许家的人不可信,你们看看,许悦溪又倒地碰瓷了吧?
还说什么好处,我可没得她家半点好……要我跟着逃荒也可以,给我三斤粮食,我就……”
里正咳了几声,都没能让她闭上嘴。
许悦溪打断:“你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爱走不走,别搁这儿捣乱耽搁事儿。”
“你一个小孩,你能做主吗?信不信我烧了你家……”
许仲猛地冲柳老婆子挥了下火把。
柳老婆子吓了一跳,尖叫着躲去里正身后。
许仲面无表情:“你不是要烧屋子吗?刚好,我一把火从你家烧起,把整个村子都点了。”
许悦溪挺身而出:“爹,让我来。我还是个小孩,烧了全村,连坐牢都不用。”
眼瞧许悦溪父女就要冲自家走,柳老婆子果断认怂:
“别别别,我没什么坏心思,我就想要点粮食。
你们在镇上赚了那么多银子,给我分点粮食怎么了?我……”
许悦溪就知道柳老婆子是这么个打算,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里正:
“里正爷爷,别管他们家,我们直接走,别再耽搁了。
等会儿日头大了起来,路可就不好走了。”
里正人头还没数完,想了想:“马上,等我点完最后几家。”
许悦溪刚要回驴车边,就听柳老婆子还在那儿嘟嘟囔囔。
许悦溪眼珠子一转:“娘,我听说海匪凶得很,砍头跟砍……冬瓜似的……”
许悦溪话还没说完,许老汉看不过眼,上前拨开许悦溪,冲着柳老婆子几个孩子大骂:
“你们不逃荒,别耽搁我们逃荒!你们乐意被海匪砍冬瓜似的砍脑袋,我们可怕疼!
再敢闹事折腾,小心……小心我真让许悦溪一把火烧了你们家!”
柳老婆子缩了缩脖子,在几个孩子的瞪视下,不敢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里正点完人头,全村要逃荒的人都来了,身在谷雨村的许朝晴一家也赶了过来。
他刚要招呼一声‘走’,柳老婆子突然小声问:
“里正,你说,叛军海匪真会打过来?”
里正硬邦邦地道:“我也不知道,正好你们留在村子里,看看打不打得过来。
没打过来,我们认了,你们躺赢。可要打了过来……放心,同是一村的,我哪天回村,会给你们收尸。”
里正撂下话就走,走到驴车边,和许悦溪说了一声。
许悦溪这几天空闲下来,对着追风铺子何管事给的地图琢磨路线。
她踮起脚望望山北村,再扭过头:
“走。”
驴车缓缓前行。
许悦溪走在驴车旁。
驴车车厢和车顶塞满行李,只空出一个位置,供郑袖和刚出生半月有余的小明澄乘坐。
许梦章赶着驴车,旁边车辕上坐着年纪最小的许映川和许映海。
许家驴车之后,是许朝晴和她相公吕惊的驴车。
其他人或走在驴车两边,或跟在驴车后,个个挎着包袱背着行囊,埋头离开山北村。
许老汉这辈子就没有踏出过临海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凑近何秀云,低声感叹:“老婆子,你说这一趟逃荒,我们还能回来吗?”
何秀云刚刚安抚完同样忧心忡忡的李母两姐妹,闻言推了他一下:
“你说的什么话?一点都不吉利!我看啊,留在村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到现在都还没下雨,我估摸着和哪一年的大旱差不多,那年得亏朝廷免了徭役和赋税,又派发了救济粮,否则我们哪儿熬的过去……”
许老汉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低头看看走在前头的一群小孩,不说话了。
(没写完,大家下午六点左右来看吧……会加更一章,以后零点前没写完,都会在当天发三章的基础上,再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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