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岭缓缓收敛嘲讽的笑容,和霍星蓝对视一眼,心底同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位新上任的宁捕头看上去和陆县令一样好说话,实则手段不比上一位捕头软上几分。
他主动带捕快上门,绝非什么好事。
霍星蓝余光瞟一眼宋岭,眼珠子微转,笑着迎上宁捕头:
“这位大人前来,小店蓬荜生辉啊,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宁捕头笑呵呵摇头,径直走向宋岭:
“掌柜说话可真好听,我这趟,是来请宋岭宋学子,到县衙去一趟的。”
宋岭拱手行礼,疑惑地道:“大人,我刚才从县衙回来,不知所为何事?”
霍星蓝左右看看,突地想起官学重考那几日,宋岭似也曾被捕快上门盘问过。
宁捕头没有过多耽搁时间,只道:“你随我们走上一趟便知,放心,你到底是官学学子。”
宋岭试探不出什么,瞥一眼霍星蓝后,不得不跟随捕快离开。
霍星蓝隐隐察觉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下意识啃着指甲,喊来个伙计:“我到渡远寺的这几天里,镇上可出了什么事?”
伙计摸摸脑袋:“大事?没有吧,镇上好些有点小钱的,都到渡远寺去了。
镇上租马车牛车驴车的铺子都快忙不过来,城外那些个赶车的,都赚了好些银子呢。”
“不可能,一定出了什么事……”
霍星蓝在铺子里来回踱步。
伙计见掌柜似有些焦躁,仔细回想片刻后猛地一拍脑袋:
“的确没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您先前不是让我们盯着四方杂货铺?”
霍星蓝猛地抬眼。
伙计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说道:
“四方杂货铺前几日遣出好些伙计,到城里各处行动,似是在找什么人。
我没敢多问,趁他们没空,带人抢先一步收了好几石的木炭。”
霍星蓝怔了一瞬,低声喃喃:“找人?找什么人?”
伙计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个伙计朝手心哈气取暖:“我住在城外码头附近,倒是听了几句,好像是许仲家的哪个人不见了。
当时码头的人都知道这事,许记粉铺当场关了门,跑进城里到处找来着。
粉铺的掌柜不是和四方杂货铺有些许合作?许是请了杂货铺的伙计帮着寻人。”
许仲家的人?
霍星蓝默默数了数人头。
许仲全家都在渡远寺摆摊赚银子呢,她都亲眼看到过,不可能是他们。
而在城里的许家人,不就只剩下许孟九和许闻风两夫妻?
霍星蓝豁然明悟,找的,是许孟九!
至于她为何失踪……这还用问?定是雨前村的钱员外动的手!
上辈子,钱员外断了整个山北村的生路整整一个月,逼得许孟九不得不低头,入了钱府为妾。
期间霍家也遭了牵连。
霍星蓝吹了枕边风,求宋明和钱员外说道说道,别牵连无辜。
然而,宋明似对钱家略有忌惮,且提起钱员外时语气熟稔,事后塞了一百两给她,叫她拿回霍家补贴家用。
再一想这几日镇上钱家闹出命案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霍星蓝悚然一惊,一改顺势坑许家一把的念头,也没空再管娘跑哪儿去了,不得不开始为自个儿做打算。
宋岭突然被带走,极有可能是钱家被关进大牢的人无端攀咬。
万一……万一宋岭的身份当真暴露了出来……
伙计眼看她越来越慌,不得不大声喊了一句:
“掌柜!收来的木炭都快堆满三处库房,还用再收吗?
按你的吩咐,已找人算了良辰吉日,就在五日后,铺子不如就五日后开张?”
这都快年底了。
等开了春,谁还买木炭啊?
霍星蓝回神:“不,不必等到五日后,明日就开张。
我到渡远寺调查过,普通木炭卖到了六文钱一斤,银炭更是高达十二文。
我们铺子新开张,价钱高了卖不出去,你们同大家都说说,木炭年前四文钱一斤,年后再慢慢涨价。”
伙计迟疑地道:“可我们收的普通木炭,差不多都六文钱一斤了。”
霍星蓝在心底痛骂追风铺子没事找事,故意和她作对抬高炭价,忍着亏本的心痛与不满吩咐道:
“按我说的做便是。”
*
拍得上供祥瑞名额的次日清晨,祥瑞便在众多百姓炯炯目光下,被抬上了停泊在渡远寺旁的大船。
冬日逆风行船多有不便。
未免发生意外,戚指挥使亲自领了一千人马沿途护送。
高景和几个花了大价钱拍得祥瑞名额的商贾紧随其后,扬船北上。
金金和高闻予被一同带走。
天海县内的一应事宜,都交到了高景心腹何管事手中。
许悦溪回官学上课当天得了消息,整个人都萎靡了:
“呜呜,斋里唯一愿意和我说话的金金请假了,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这学,不上也罢!”
许仲往煨着的砂锅里撒了一搓葱末,无语地道:
“我可听梅先生说了,你上课的时候说小话,谁敢和你聊天啊?”
许悦溪皱了下鼻子,嗅着砂锅都盖不住的香味,不乐意再说不开心的事:
“爹,你在煮什么呢?海鲜粥?”
“嗯。”许仲有些无奈,“唐家那位公子送来的食材,虾蟹肉都不多,只能在粥里滚滚,沾一点鲜味。生蚝倒还挺肥,我多用了些。”
许悦溪撇撇嘴:“今天唐彤儿还来问我,请你到家中做一次宴席,得花多少银子呢。”
许仲随口问:“她出多少?”
“不包食材只掌勺,五十两。”
许仲眼都瞪大了:“啥?五十两?”
七天下来,全家齐上,全凑一块儿,都没赚到五十两呢!
当然了,溪儿不包括在内。
她卖积木赚来的银子,和高碎琼分完后,都拿来囤物资了。
升级后的空间满了大半,还要继续囤呢。
许悦溪嗯嗯点头:“杨大厨出手一次,就是这么个价钱,另菜肴做的好的话,还有赏钱。”
两个人,四目相对。
许仲干咳一声:“五十两的话,倒……倒也不是不行。”
许悦溪眼神飘忽:“我还想再买上几缸盐和大酱,拿来腌酸菜做泡菜等等等等。
余钱还能再扯上几匹花布,做几身新衣裳过年。”
银子这玩意儿,不赚白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