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被提溜去书斋时,许老大许老三和老刘到了城外码头。
许老三充分发挥自个儿的好人缘,问起许记粉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更好地讨要赔偿,许悦溪特地让许闻风两口子别收拾铺子,只叫了追风铺子的人继续换班盯着。
老刘来回两趟,消息早已传出临海镇,城外码头人人都知道了。
许老三轻易就从熟人口中得知中毒一案的来龙去脉。
三人狠狠松了口气。
不想熟人瞅了许家两兄弟一眼,迟疑地说出另外两件案子。
件件事关许仲一家。
许老大和许老三对视一眼,都怀疑自个儿是在听天书。
这三件案子,不管哪一件,都不像许仲一家干得出来的啊。
熟人说完,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和许仲都是兄弟,关心他很是正常。
但这都分家了,又不是从前那些个不大不小的事——以次充好和舞弊,往大了说,可是要砍头的。
你们就别掺和了,也掺和不来,不如留着银子回头买几块好棺材。”
许老三心知他也是好心提醒,而非故意咒人,挤出笑容将人送走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老刘:“……那还要去许家看看吗?”
许老大沉默了下:“去。我不信许仲干得出这档子事,别说许仲,就是胆肥了的许悦溪,都干不出。”
许老三扭头往镇上走:“就是。虽说早就分了家,但先前我们有麻烦事的时候,许悦溪又是想法子,又是出银子。
总不能他们现在遇着些不好的事,我们就撒手不管,就买副棺材吧?”
老刘想想也是,跟着两兄弟走进镇上,不时瞅着两边:
“我儿子和你家望野差不多大,老是在家里待着种地也不是个办法。
我待会儿再去追风铺子打听打听,看看他们铺子是干什么的,有多少月钱。
唉,孩子大了也发愁,又得开始给他说亲,又得替他谋个生路,攒银子修房这事,只能靠他自己了。”
许老大全身心沉浸在那人的话里,无心顾及旁的消息,听了老刘的话,只一个劲‘嗯嗯’点头。
许老三则在琢磨十五石米粉的事。
——许悦溪上回到村里,又给了五两银子收粮,不拘水浸粮或精米。
要的多,且急。
他和老大这些天都没空做米粉,全让两个村和隔壁村信得过的人干了。
他们俩则在周围几个村子收粮收米。
可到今天,离许悦溪要的十五石,还差上半截。
许老三又是怕许仲一家出事,又怕被许悦溪问起米粉的事,整张脸纠结来纠结去的,也没听到旁人在说什么。
“咚咚咚!”
“咚咚咚!老二,老二家的,许空山!凝云,溪儿都在家吗?”
程瑶正拿许空山打的模子捞纸浆,闻言头也不抬招呼他:“去开门。”
许空山放下手中的木头,喊住从厨房走出的郑袖:
“大堂嫂,你歇歇,我来就行。”
许空山拍去手上的木屑,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问咋了,门外的三人急匆匆冲进院子里,上下打量他几眼。
许老大看看许空山,再看看端了水碗送上的郑袖:
“……你怎么没被抓进大牢?铺子被砸,你没受伤吧?闻风呢?”
前一句问的许空山,后两句则问的是郑袖了。
郑袖腼腆摇头:“没事。”
许空山摸摸脑袋,隔空和娘对视一眼:“我为什么会被抓进大牢?我又没干什么违法的事。”
许老大顿了下。
许老三赶忙将路上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许空山闻言情绪有些复杂地道:“大伯三叔刘叔,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惦记着我家呢。
果然一日亲戚,一生亲戚啊!我爹有你们,真是有福气!”
许老大气得翻了个白眼。
他有许仲这么个事事都要他擦屁股的弟弟,再有程瑶这位弟妹,许空山这样的侄子,可真是倒霉!
*
许悦溪被提溜到书斋前,还不忘问了大哥的消息。
郑捕头显然得了陆大人的话,并未隐瞒:“小学斋附属官学,管的没那么严,只需陆大人考查过你后,就能继续上学。
许空山人在官学,不可能仅凭陆大人一面之词,就洗清嫌疑。
这一次彻查,本次官学新招的学子都包括在内,许空山只怕得等到查过官学七十学子后,方能重回书斋。”
许悦溪叹口气:“哦。”
郑捕头还得去忙别的事,将她送到小学斋门口,就立马走人。
许悦溪望着郑捕头匆忙的背影,摇摇头,迈步进了小学斋。
她先去了趟隔壁书斋,和许望野打了声招呼,叫他不必太过担心。
许望野刚刚也被陆大人喊去问了一番话,正悬着心呢,看到许悦溪蔫蔫来打招呼,可算松口气。
“有陆大人佐证,你我得进小学斋的嫌疑已然洗清,你安心念书,等二叔和你大哥回官学的那天。”
许悦溪趴在他桌上,蔫蔫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悦溪隐隐察觉到数道视线,暗戳戳地瞅她。
抬头望去时,看到几个学子匆促回头的身影。
许望野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粗神经,推了下许悦溪:
“马上就要上课,你快回你们书斋吧。”
许悦溪环视一圈,嗯嗯点头。
见许望野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她扭头离开。
出了隔壁书斋还没迈进自家书斋的门槛,就听到里头传出激烈争吵。
许悦溪立马精神了,扒到门口探头往里看。
“要不是许悦溪,我们用得着重考一回?这事说来说去都怪她,我又没说错,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唐彤儿站在书斋前排,隔着一段距离,和最后一排的高碎琼对峙。
高闻予没来官学,许悦溪也没来,许悦溪她爹更是在童记酒楼干起了活。
高碎琼本就心里不舒坦,唐彤儿一次又一次故意找茬,她叉腰哼道:
“重考就重考呗,不比被猜疑是舞弊进的小学斋来的妥帖?
还是说你得进小学斋,就是靠舞弊进来的,这才不敢重考?”
高碎琼和许悦溪拉呱次数太多,学起她阴阳怪气嘲讽的劲十分熟练:
“哦……我倒忘了,扬州唐家厉害着呢,便是不考,也能将某人强行塞进官学。”
唐彤儿似是被戳到痛处,手都气得直发抖:
“我扬州唐家就是厉害,就是比你一家子商贾要强!
你一个商贾女,若非运气好,岂能和我做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