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云和许仲恍然一点头,懂了。
给人韩掌柜画大饼了呗。
许仲看一眼童掌柜,再看看满脸喜色的郁掌柜,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多问,闲聊几句后,一家人走路回家。
走出童记酒楼后,许悦溪掰着手指算道:
“许记粉铺正常进行,我让大堂哥每天早上采买的时候,多囤上些米面粮食。
方才韩掌柜定了三十石米粉,分成三批,第一批得半个月内交货,给了一半的定金……
休沐的时候,我得回山北村一趟,让少做些米线,多做米粉。”
程瑶点头:“让你大哥跟你一块儿回去,他整天闲着没事干,忙活一下也好。”
许悦溪嘻嘻笑着应下:“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家人都点了头,许空山反抗无效。
转眼就到休沐当天。
许悦溪、许空山和许望野照样大清早爬起,来到城门口租了辆驴车回村。
许空山坐在木板上,眯起眼看乍现的天光,脑袋昏昏沉沉:
“这一天天的……”
十点睡,五点起,日子可太有盼头了。
许悦溪心知他好不容易不上学,想好好休息一天。
她望一眼许望野,挺直了腰板:“大哥,从前你和爹娘姐姐说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那会儿刚毕业呢,在家躺躺抠抠脚刷刷手机怎么了?
现在风水轮流转,大哥反倒成了家里最无所事事的一个。
上学?抄书?
许空山一个博士,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许空山随手撸了片路边的叶子叼在嘴里,看看许望野,含糊地道:
“那我能咋办?我总不能领着一帮小混混到处收保护费吧?”
许望野大概听明白了,许悦溪埋汰许空山不能给家里赚银子呢。
他琢磨了下:“不如抄书卖给官学学子?我听林陵说,并非所有学子都买得起开蒙的书和四书五经。
万玉也说过,他买书买笔墨纸张,都得省上好几个月的银子。”
许悦溪和许空山对视一眼。
许空山一拍大腿:“抄书……我说句难听的,我们现在的字也就勉强能看,抄了别人都看不懂。
不过我另琢磨出了个想法,回头我跟万玉林陵说说,咱们几个一起干。”
许望野茫然点头,半晌又道:“你这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话?什么咱们、啥的,不像天海县的土话。”
许空山抹了把虚汗:“嗐,接触的人太多,我都忘了,可能是渡远寺那会儿?
南来北往的商贾都有,听到照着学,很奇怪吗?”
许悦溪在旁偷笑,大哥大学时有个舍友就是东北那一带的,听了四年下来,他被带的口音糙了不少。
驴车可比牛车要快。
到了村口大树底下,许望野拨开许悦溪,主动给了租车的六文钱。
这一趟回村,村里人在外闲逛的人少了不少。
田里依旧人影绰绰,但大树底下闲坐八卦的、挨家挨户串门的,都不见了踪影。
“大伯,大伯母,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隔着一道院墙,许悦溪隐隐听到许老大家传来不小的动静,她和许空山许望野视线交错,大声喊道。
她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声音骤停。
没过几个呼吸,院门打开,许老三家的许孟九往外探头,笑道:
“快进来快进来,爷爷和我爹刚还在商量要去做早饭呢,你们回来的正好。”
许悦溪乖乖喊了声堂姐,跟着进了屋,发现许老三全家都在。
许望野明显也有点惊讶。
以前,为免许仲一家找遍借口上门蹭饭,他家和三叔家来往并不密切,至多逢年过节,或某些特别的日子聚在一起吃顿饭。
许老大正在推磨,一看到许悦溪三人,他擦了把汗,笑着道:
“望野,你去厨房喊你娘把家里囤的好米和红薯都翻出来,再到陈娘子家去一趟,买上……”
许悦溪找了个地儿坐下,摆摆手:“不用不用,大早上的,我们都没什么胃口。
大伯,你们平时早上吃什么,就按什么来,没必要跟我们太客气。”
许老三难得话不多,在磨盘边扫着米浆,平静地道:
“这算什么客气?都没让杀猪杀鸡呢。你现在可是我们村的大东家,回来一趟,可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这话一出,别说许悦溪,就连许空山和许望野都隐约听出些许不对。
许老三向来对许仲一家揣着几分不信任。
倒不是有偏见,只是觉得许仲一家改变的太快,太不可思议。
他生怕哪天许仲一家又变了回去。
因此和许仲一家接触不怎么深,有什么事,都是许老大上门的。
平常说话,也没这么……奇怪。
许悦溪不是喜好听阴阳怪气的话,单纯觉得许老三有点不对劲。
许望野走到石磨边上,接手亲爹的活:
“三叔可真会说笑,溪儿和空山堂哥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溪儿都说不用,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爹,你说是吧?”
许老大沉默看一眼许望野,再挨个看看满院子的人。
许老汉正站在墙角晒米粉,何秀云坐在一旁,眯起眼缝衣服。
孙禾、孟倩则在厨房烧热水,顺带做早饭。
一群小孩似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安静找了个地儿坐着,埋头挑水浸粮里的不小心掺杂的小石子土疙瘩。
许老大挤出笑容:“望野说的是,就跟平常一样,煮红薯饭吧。”
他喊了声许悦溪,两人凑到角落,聊起正事。
许悦溪满心的疑惑,全被许老大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不是让闻风带话,叫我们放开了手干吗?我和爹娘商量了下,干脆拉上里正家等人家一起干。
现在大半个村的人,都在磨米浆做米粉——闻风和我说过,到许记粉铺吃米粉的比较多,叫我多做点米粉。
剩下的那几户人家,不是霍家,就是老爱和霍家一块儿蛐蛐你们……”
许悦溪微微颔首:“我前几天谈了一个生意,要三十石的米粉,定金都给了。
大伯,我这一趟回村,就是想跟你说说,多找些人做米粉。
至于法子外露,早晚的事,我们尽量赶在前头,多囤点米粉。”
许老大呆怔片刻:“……多少?三十石?五两银子也就收了二十五石的水浸粮。
这些粮食磨成米浆,再晒干成米粉,顶天儿了也才能得个二十石左右,我从哪儿给你弄三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