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一天逛到太晚回家,许悦溪次日是被大哥背到食堂吃了饭,再背进斋房坐下的。
而高碎琼,迟到了。
被先生罚背《三字经》,没背出来。
她站在最后一排桌子后,无语地看看隔壁站着的许悦溪,挑眉示意。
许悦溪拿气音低声道:“先生授课时偷偷睡觉被抓了。”
高碎琼:“……不是说会抽手心?”
一寸厚的戒尺呢。
她不乐意高闻予被打,都做好了忍痛挨抽的准备。
许悦溪打了个哈欠:
“我和先生据理力争,说这是第一次,下次再犯再抽也不迟,先生就罚我站着上课。”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失笑。
高碎琼没说昨晚不该带她逛的太久,只道:
“我爹答应了,他明天晚上就有空。”
许悦溪没有主动提这事,是对高爹答应一事没抱什么希望,闻言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你爹会说我脸皮厚,干脆拒绝呢,你给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高碎琼一挑眉:“怎么可能?我爹夸你挺有意思的,还说……”
梅先生眼看两人聊的没完了,高碎琼身边的书童怎么拦都没用,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
许悦溪当即闭上嘴,和高碎琼交换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眨眼之间,许家粉铺开张第三天过去。
许悦溪下学后,专门跑到城外码头,会了下这三天的账。
许闻风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这几天生意不差,只是……”
只是没赚多少银子。
勉强填了前期租铺子、置办东西、雇人宣传等等投入的亏空。
许悦溪放下账簿,接过大堂嫂递来的茶水,请她一起坐:
“无妨,我开这间铺子,本就为推广米粉米线。
眼下已有一两个商贾意动,我再和郁掌柜谋划一番,争取尽快卖出一拨。
大堂哥,下回大伯他们来镇上,劳你带句话,不必再有顾虑,放开了手做。”
许闻风点点头:“爹今儿个也来帮忙了,回村前说,他们不打算找活计。”
他看一眼许悦溪,笑道:“今年秋冬和明年开春,他们就全赖着你过活了。”
“我还赖着他们,要他们给我做米粉米线赚大钱呢。”许悦溪随口问了一句,“不过大伯先前不是铁了心要找活计?”
许悦溪可还记得,小学斋考核当天,许老大句句都说要找活计赚银子过冬。
许闻风搓热手心后握住郑袖冰冷的手:
“具体什么情况,我爹也没说,只是听他们聊天,好像说什么三叔找活计受了几回窝囊气,还不如给你当帮工来的安稳。”
安稳?
许悦溪隐约觉得这个词用的有些不对劲,但许闻风都不知道的事,她问也问不明白:
“大堂哥大堂嫂,开张三天过去,生意恐怕不会像这几天这么好。
况且大堂嫂身子孱弱,又有了身子,一两天的还好,长时间从早忙到晚,只怕不行。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在粉铺门口挂一个牌子,每天限量卖汤粉一百碗,炒粉炒饭什么的,你们看着来。”
郑袖脸一白,抿紧了唇:
“我……我没事的,粉铺这些天拿骨头和鸡熬的汤底,我都喝了的,身子早已好了不少。
用不着限定一百碗,我和闻风忙得过来,别耽搁了你赚银子。”
许闻风攥紧她的手腕,正要说他一身力气,一个人也忙的过来,就听许悦溪笑道:
“大堂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吧,限定数量卖汤粉,也是一种策略。
码头处吃得起汤粉的,不就是那些商贾管事?他们都是吃惯好东西的,哪儿瞧得上汤粉?来吃个一次凑个热闹也就罢了。
但每天限量后,多少会引来他们的注意,路过时来尝上一碗。”
许闻风隐约捕捉到什么,若有所思地点头应下:
“至于真限量还是假限量,反正没人会仔细数……”
许悦溪夸了他几句,望望天色:“快关城门了,我回家了,不然明天还得挨训。”
临离开前,许悦溪瞅瞅郑袖过于单薄的身体,无奈地道:
“大堂哥,天气慢慢冷了下来,尤其你们早晚都开着铺子。
你别忘了添置棉衣,冻着你无所谓,可别冻着大堂嫂,和我那还没出生的堂侄。”
郑袖红着脸低头。
许闻风看看她,含笑牵着郑袖起身:
“衙门了贴告示后,捕快来找过我,我用不上什么军功,全换了银子。赶明儿就去添置新衣,你放心就是。
这天都快黑了,我们一起送你回城?铺子请隔壁铺子的阿叔帮忙看看就行。”
今天许空山和许望野在家加高加厚篱笆,就没跟着出城。
许悦溪没有拒绝,一路被许闻风夫妻送到城门口。
她目送两人互相扶持着离开,到城门口贴的告示处晃悠一圈。
直到守城的将士出声催促,许悦溪赶着趟儿进了临海镇。
城门一关,街上走动的百姓少了不少。
许悦溪走在大街上,还能看到有些摊贩正收摊,或坐在小摊后,打算再坚持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摊贩抬头看到许悦溪,迟疑了下。
摊贩快步凑近许悦溪,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你快去报官,刚刚有个和你交好的官学学子,被几个混混拽去巷子里了。”
许悦溪瞬间睁大眼睛,打量摊贩几眼,认出这位大婶正是食堂开会那天晚上,叫住她的那个。
“你说的是哪个学子?”
摊贩搓了下手:“我没进官学,不认识人,是我家那口子说的。
他在对面耳房当帮厨,见过你和那学子一块儿坐在库房门口吃饭,至于是哪个,叫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她顿了一下:“不是我们不想救人,只是……”
许悦溪眼皮一跳,望向大婶所指的方向。
跟她一块儿坐库房门口吃饭的,就只有七郎和万玉。
但七郎可不是官学学子。
她脑子转了两圈,低声道:“大婶,劳烦你带个话到我家,让我哥快些赶来,并让我姐去报官。”
大婶咬咬牙答应了下来:“我这就去,你别……哎哎哎!!”
眼看许悦溪一溜烟跑没影了,大婶飞快回到小摊前,喊她男人收摊后,快步跑向县衙后街。
“给你脸了?爷爷让你掏银子,是看得起你,你还敢去报官?还敢不敢?还……”
叫嚣打人声传来,许悦溪迅速找到偏僻的巷子,瞅一眼抱着脑袋挨揍的那人身上格外显眼的官学学子服。
“我报官了,捕快马上就来,你们最好立刻停手!”
巷子里几个混混动作一顿,齐刷刷看向许悦溪,再看向坐在墙头的老大。
混混老大懒得搭理许悦溪,摆摆手:
“继续打!连她一块儿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