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过后,许仲抱着木箱,里面装满下午得来的木牌,来到钱管事所在的厢房。
其他几个大厨人手充足,不用亲自动手洗锅刷碗搞卫生,早早便来了。
许仲排在最后,听到钱管事和郑捕头数过杨大厨的木牌,报出一个数。
杨大厨点头确认后,再一笔笔记在账簿上。
杨大厨本想扭头就走,注意到排在最后的许仲,脚步顿了顿,到门外多待了一会儿。
李大厨走到门外,跟着多留了一会儿。
许仲没等多久,就捧着木箱上前,木箱里木牌垒的整整齐齐,五个一数,很快便数完了。
钱管事抬头看他一眼:“一百六十九。”
许仲老实点了头,看着钱管事记下后出了门。
他左右看看:“怎么还没走?木牌算错了?”
李大厨狠狠瞪他一眼,扭头离开,背影带着几分怒气。
杨大厨被重点敲打过,不敢再闹事,笑着道:
“恭喜啊,许大厨,生意不错。”
进入第二轮官学考核的人拢共才多少人?
官学当前学子不过一百来个,再加上官学先生管事书童、隔壁县衙的人,和掏银子买木牌来食堂尝鲜的……
全加上,大概也就五百左右。
晌午过后清点过一次木牌,这一个下午就有将近两百块木牌,的确难得。
许仲笑呵呵跟他打太极:“我那儿人手少,怕人多的时候忙不过来,只能提前做好充足准备。”
两人闲聊两句后,各自回了食堂。
许仲来到耳房。
昏黄灯光下,程瑶涮干净铁锅后,洗干净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察觉到有人看她,程瑶偏头一看,笑着道:
“小马小周和闻风他们都回去了,今天没剩什么饭,我们回去另做吧。”
帮厨小马全家搬来临海镇,杂役小周则就住在官学里,离学子们住宿的地方很近。
许仲点点头,牵着程瑶并肩出了官学,期间不停嘀咕:
“娘子,那位李大厨还瞪我,幸好我瞪回去了,不然多吃亏。”
程瑶有些乏累,但比起庙会期间摆摊那些日子,可就好上太多太多:
“你多留个心眼,那位李大厨不像个大度的人。”
这一点,还比不上扬州杨大厨呢。
两人慢慢说着话,回到县衙后街,走着走着,就见许悦溪坐在门槛上逗猪,不时左右看看。
见两人回家,许悦溪撂下小野猪冲过去:
“爹,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我们做了饭呢。”
许仲笑容微僵:“……谁做的?厨房没烧吧?”
许悦溪嘟起嘴:“我姐和野堂哥烧的饭菜,我和大哥择的菜切的菜。”
程瑶放下心,进了屋坐下吃饭。
她一边吃,一边问起童掌柜郁掌柜的事:
“他们前脚刚来,后脚秦千户和明师爷也来了,还跟我们说什么,你要没能通过官学考核,就得给十二两银子……”
程瑶亲眼看到,这话一说出来,童掌柜扒饭的速度都快了些。
许悦溪将烧焦的肉塞到大哥碗里:
“秦千户卖木牌,是为整个天海县,总不可能为我一个人破例。
我努努力考上小学斋,往后出去忽悠人,都不用坑我大哥了。”
许空山疑惑扭头:“啊?我?”
许望野默默往嘴里塞了根菜叶,没好跟许空山提,前不久童掌柜问起是谁教许悦溪这一套的。
许悦溪毫不犹豫说了是她大哥。
郁掌柜还好,并非临海镇人,对许空山了解不深。
童掌柜离开前的那个眼神,许望野至今还记得。
“随你。”程瑶问了下空间里攒了多少银子后,没有再说什么,“别把银子全浪完就成。”
许悦溪嗯嗯点头。
翌日,清早
许仲照样来到官学食堂,见钱管事等几个人提来一堆新采买的食材,刚要上手挑上几样。
钱管事摆摆手,示意稍等:
“今天右厢房的李大厨得了病,不能前来,你们每人多挑些食材,可别浪费了,也别耽搁了学子吃饭。”
杨大厨看一眼右厢房紧闭的木门,暗暗摇头,带着徒弟上前挑菜。
钱管事懒得管李大厨是真病还是假病,招呼许仲:
“你让买的蒸笼和小磨盘都买来了,你看看用的可趁手,不行我就退回去。”
许仲认真检查过后,笑着谢过钱管事:
“钱管事,大早上的,你还没吃早饭吧?要不到食堂用个膳?
我们这儿这么多厨子呢,你想吃什么,我们都给你弄来。”
杨大厨赶忙附和。
钱管事摆摆手:
“今天上午六岁以下的孩子考核,下午六岁以上的小学斋考核。
你们别做太重口的东西。”
他交待了一句后,招呼厨子帮厨们尽快挑食材。
这些菜啊米啊调料等,都是大厨们提前一天报上,他再带人去采买的。
每个大厨定额定量,免得再闹出第一天那样的事。
许仲和程瑶挑出昨天报上的食材,喊来帮厨杂役和许闻风夫妇提进耳房。
许闻风有点紧张:“二叔,今天不是溪儿考核吗?你们就这么放心?”
程瑶动作不停:“刚送她到官学门口排队呢,今天考核的人不多,应该不打紧。”
换成官学考核,程瑶还会稍稍担心一下。
但跟一群不到六岁的小孩一同考核,许悦溪再不济,也在学校学了那么多年。
郑袖坐在板凳上择青菜,好奇地问:
“听说六岁往下的孩子不管开没开蒙,都是上午考核……二叔二婶,你们说,不到六岁的孩子,怎么看聪明不聪明啊?”
许仲和程瑶同时一顿。
另一边,
许悦溪拿着身份凭证,没有搜身,就被带着进了官学,来到一处厢房外。
一排队伍一路从厢房里,排到了门口。
领她进来的县衙小吏蹲下身,视线和她平齐,笑着道:
“许悦溪,你跟着那列队伍排,排到最前头,会有位先生考核你。
你不用怕,按照先生说的做就行,好不好?”
许悦溪多久没听人拿哄小孩的语气和她说话了,木着脸点头,乖乖排到队列最后。
县衙小吏看她没哭,稍稍松口气,扭头出了门。
许悦溪排队前行的功夫,就有不下三个小孩哇哇哭。
不是嚷着饿了,就是人多怕生,要么就是要爹爹娘亲。
又等了一会儿,可算轮到她进行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