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蓝再想起昨天里正来找她,说的那些话。
前些日子家人放任她收水浸粮,不是信了她的解释,而是打算低价收高价卖给许家人!
许家人不乐意收,亲爷奶还跑到里正家中哭诉,声声指控她疯了,花了家里所有银子去收水浸粮。
现下家里饭都吃不上,求里正给想个法子……
霍星蓝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她冷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她还有空间,和空间里众多物资金银。
且逃荒还在一两年后,有的是时间筹谋。
至于许仲一家,尤其故意跟她作对的许悦溪,和害她被关大牢几日的许老汉……
霍星蓝沉吟片刻,来到县衙随便找了个捕快,往捕快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这位大哥,我和前任县令的儿子宋明是旧相识,不知他现在处境如何?”
捕快吴与刚来县衙,打算去食堂吃早饭。
突然被拦住,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就被塞了银子。
吴与瞅瞅霍星蓝:“前任县令勾结海匪,已被夺了举人的名头,全家流放北疆。”
霍星蓝眉头微微拧起:“包括宋明?”
“不然呢?”
霍星蓝眸子闪了闪,笑着跟捕快道了谢,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上辈子她给宋明当妾室时,曾在一次宴后听醉酒的宋明提过。
宋明他爹和海匪有瓜葛,但赚来的银子,大多送去了京城。
还醉醺醺说起:“就算宋家被抄,我都不会出什么事……我可是老宋家唯一的血脉,我爹送上的银子,近半都拿来保住我这条命。”
霍星蓝不认为宋明醉酒后还会故意骗她。
且前世几次遭遇,同样能验证宋明的话……
霍星蓝沉吟间,猛地想起一个地方,和一个人名。
她重新折返城门口,到红纸前浏览片刻,很快定在一个人名上。
*
“大堂哥,你算的良辰吉日是哪天?我到时候去捧个场。”
许悦溪咬了一口炸的酥脆的油条,含糊地问。
许闻风给郑袖剥了两个鸡蛋后,说了一个日子。
许悦溪算了算:“这不就是官学开学当天?那就有点悬了,我要进了小学斋,就不一定去的了。
到时候你和大堂嫂怎么方便怎么来。另外,做买卖嘛,第一天人少些非常正常。
你看我爹,他在官学开食堂呢,今天第二天了,人都不算多。”
许闻风瞅瞅坐在灶台边择菜的许仲:“……现在天刚亮没多久,县衙的人都还没来上职呢,不急。”
郑袖脸色略比以往红润了些,默默跟着点头。
许空山坐在旁边,按顺序吃完三根油条和六个鸡蛋后,正喝着豆浆:
“你开铺子,你不给出个主意?为了这铺子,你和大堂哥大堂嫂,前前后后可费了不少心力呢。”
一桌子的人同时看向许悦溪。
许悦溪放慢了嚼油条的速度:“我这两天不是为考核做准备嘛,等我想想……”
许望野瞅着许悦溪,再瞅瞅许空山许凝云和在忙的许仲程瑶,隐隐觉得他们和在渡远寺外摆摊时不一样了。
摆摊那会儿,许仲全家非常浮躁,包括年纪最小的许悦溪。
说句难听的,不像踏实过日子,更像赚够银子就跑路。
但现在就和那时不同。
这种不同,许望野说不出来,总归向好。
许悦溪摸着下巴:“不如做个联动?”
林陵问许仲掏了张油纸,正小心包起油条,闻言愣了下:
“什么动?你想到法子拉磨了?不是我说,那磨可真难推,我就推了一炷香,人都晕了。
还是张娘子聪明,和周家徐家一块儿,问陈寡妇租了骡子……”
许悦溪无语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刚开的铺子没什么名气,不如蹭一蹭童记酒楼和四方杂货铺的名气?
等以后粉铺开了起来,还能彼此受益。”
许闻风努力理解了下:“人童记酒楼和四方杂货铺会乐意?”
林陵反应过来,老实地道:“我也觉得行不通,人家凭什么帮你啊?”
许悦溪比他们更明白,人和人之间互帮互助,看交情的次数少,大多看的是利益。
比如童掌柜,再比如刘大夫。
两人待她态度的天差地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你们继续聊,我到门口坐着吃去。”
许悦溪端着豆浆举着油条出了耳房,刚要坐到库房门口,突然被人喊了一声。
“许姑娘,你也在食堂?你大哥进第二轮考核了?”
许悦溪点完头一看,是戚家那位小厮,跟她打过好几次交道。
好像叫罗百。
“小罗哥?你来吃早饭啊?今天左厢房杨大厨做了羊肉挂面,右厢房的李大厨做的是鸡丝虾仁粥,对面耳房……”
罗百先是点头,又飞快摇头:
“小公子刚得了二公子进第二轮考核的消息,又听说你大哥也参与了考核,就遣我来问问。”
他提起三块木牌:“喏,让我捎三份你爹做的早餐,还赏了我一份呢。”
许悦溪‘哦’了声,朝他提了提油条:
“那你快去,我爹刚炸的油条,又香又脆,现在吃正好。”
罗百轻嗅了下,笑着走进耳房。
许悦溪一屁股坐在库房门口,慢吞吞吃起油条和豆浆。
太久没吃油条,颇有些想念。
“喂,你家今天做了什么?我看看到哪家吃。”
不客气的声音响起。
许悦溪抬头一看,又是那位唐公子。
她眨眨眼,看向唐彤儿:“小学斋考核,不是今天吧?”
他们哪儿来的木牌?
唐劲被问的脸色愈发难看,心知这小鬼定是看到他昨天有多难堪,没好气地道:
“买来的!二两银子一块木牌!”
许悦溪恍然,怪不得他今天就带了唐彤儿过来。
二两银子一顿饭?再有钱的人家也耗不起。
她不想为亲爹惹上麻烦,主动推荐:
“左厢房杨大厨做了羊肉挂面,右厢房的李大厨做的是鸡丝虾仁粥,要吃肉馒头,就去对面耳房。”
唐劲越听脸色越黑,尤其许仲所在的那间耳房,还在源源不断传出油炸果子的香味。
唐彤儿看出来了,轻声给他打圆场:
“堂哥,我腿疼,不想走,不然就在这处吃吧?”
许悦溪:“……”
眼睁睁看着唐公子毫不犹豫进了耳房,许悦溪飞快将剩下的油条都塞进嘴里,端着豆浆跟了上去。
好在昨日那位夫人的警告起了作用,唐公子并未闹事。
顶多递上木牌后,不怎么高兴地说了句‘不要鸡蛋,多加几根油炸果子’。
许悦溪在旁看着,突然灵机一动。
打动他人的,不一定是利益,还能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