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拿过许悦溪交来的一两半银子:
“山北村山南村的债都清了,就剩临海镇两户人家,两家加起来一两银子。
你们明天去卖山货草药,顺带把债还了吧。”
许空山眼巴巴瞅着银子,应了声。
许凝云清点了一遍草药:“昨天我和大哥到娘摔伤的那处悬崖底下,采了好几两断肠草,和钩藤等普通草药。
今天深入不曾去过的老林子,挖到将近六两石斛,其中二两是铁皮石斛。
另外采到一株野生赤灵芝,也就比小野猪猪蹄大上一点,估摸着价值四五两银子,可比……”
许悦溪静静听姐姐说着上山得来的大大小小收获,分出一部分心神分类整理空间里的山货。
等到许望野学了半个时辰回家后,一家人立刻分开行动。
许空山去了趟李木匠家,拿七郎的木雕,顺带听溪儿的话,点拨他一下。
明天得去一趟临海镇,正好顺带送了木雕,了却一桩事。
许悦溪倒出空间里的山货,和娘一块儿装进箱子篮子里,明天卖给镇上的酒楼。
许凝云和爹背着背篓再去一趟山里,装作再运一趟山货下山。
许悦溪挑出一小篮子蘑菇:“娘,我们晚上就吃蘑菇炖鸡?我都好久没吃过爹做的好菜了。”
程瑶算算银子:“……我到陈寡妇家问问她卖不卖一半鸡肉。”
*
许悦溪算盘打的很好。
直到再次被酒楼赶出门,她和许空山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庙会上来往百姓繁多且各个地方的都有,认识他们的不多。
临海镇可不一样。
许空山肩挑两个沉甸甸的箩筐:“……我跟爹第一次来镇上,闻了一下肉包子的香味,就被当场驱赶。”
“一家两家三家……”许悦溪有些傻眼了,“临海镇也就五家酒楼,其中两家规模大些,另外三家就是普通规模,乍一看都不起眼。”
然而他们厚着脸皮连上门五次,都被赶了出来。
许悦溪和大哥面面相觑,同时开了口:“该不会……”
两人又同时闭上嘴,都不想说出那个惨烈的现实。
许凝云冷峻着脸点头:“我们一家,很可能得罪过大半个临海镇。”
而显然,他们忘了,临海镇的百姓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许悦溪痛苦地一拍脑袋:“算了,先去济云医馆吧。幸好刘大夫是个好人,不然我们连门都进不去。”
许凝云看她一眼,不想说第一次上门,刘大夫就不怎么待见她们。
再次来到济云医馆,待遇可不一样了。
门口有个药童亲自领了他们进后院,挑了一处门帘:“诸位请,刘大夫和几位大夫,都在里头等着呢。”
许空山挑了一路山货,身上都是汗,识趣地停在屋外: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吆喝一声,我就在门口,一点小动静都听得清。”
药童瞅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们害怕许家人碰瓷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闹出什么事?
然而这一次,还真出了事。
许悦溪坐在高椅子上晃荡着小短腿,听里头大夫又一次盘问她姐,就跟审犯人似的,终于忍不住了。
她跳下椅子,不顾药童的阻拦冲进里间,面无表情叉腰:
“问那么多干什么?不想收就别收,废那么多话。”
这话换做别人说,屋里几个大夫都得训她不懂规矩。
一看是许悦溪……行吧,她不懂规矩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刘大夫笑容有一点点勉强,打了个圆场:
“收,就是这价钱,还在商量。你且在外头等等,这里有你姐在呢。”
许悦溪不理他,拧着眉头紧盯许凝云。
她可没听过看过收药是这么个流程,还得被质问从哪儿得来的,哪个村哪座山头要走多远的路……
许凝云一向淡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各位大夫觉得这灵芝来历不明,怀疑是我偷来盗来的,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你们一把年纪,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看过那么多草药,都辨不出这株灵芝是新鲜刚摘的,还是炮制过的……
我再怎么说,再怎么解释,想必你们也不会相信。”
她几步上前,从一个老大夫手里强行抠回灵芝,小心塞给许悦溪,当着一群铁青着脸的老大夫的面,平静交代:
“溪儿,你看好灵芝,别叫某些不要脸的强抢了。”
许悦溪听懂姐姐话里的意思,‘嗯嗯’点头,警惕审视对面的人。
刘大夫不得不出声解释:
“不是我们太过谨慎小心,宋县令的家一夜之间被搬空,库房里的药材都消失不见,查来查去都查不出是谁干的。
有小道消息,怀疑宋县令是被海匪反坑了一把,宋县令家里丢的,正有几枚灵芝。
我们医馆就做些小生意,没什么靠山,可不敢牵扯其中。”
许悦溪才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只知道刚刚姐姐被来回逼问灵芝来历,一遍又一遍。
“刘大夫,看在你上次无偿出手救人的份上,石斛就卖给你了,你麻利点掏银子。
至于灵芝,既然你们店小不收,我们就卖去别的地方。临海镇这么大,我就不信一家医馆药铺都不收。”
“这……”刘大夫急得不行,灵芝可比石斛还稀罕。
都送了上门,可不能让它跑了。
他诚恳地看向许凝云:“刚刚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太妥当,我们也是想求个稳妥心安。
你们卖了几次草药,也知道我的为人,我说句老实话,整个镇上,都没人出价比我更高。
他们只会拼命压价挑瑕疵,低价收,转手翻数倍卖出。我就不一样,我按市价三倍收!”
许凝云刚被咄咄盘问时,刘大夫帮着周旋了好一会儿,但到底拗不过某些老古板。
许凝云摇摇头,敲了下桌子:“其他医馆药铺出不起价,我可以留着不卖。”
许悦溪亲眼看到坐着的几个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当场掀桌了。
坐在最中间胡子花白的老大夫面露不悦:“山里灵芝多的是,你别以为……”
许悦溪立马打岔:“刘大夫,你听到了吧?这位老大夫可说了,山里多的是灵芝,错过我们这一株,还有下一株。
你利索点,给银子吧,不然石斛我们都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