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野还没给出反应,李木匠一看那人,便攥起了拳头,猛地扑了上去:
“好你个李敦,我让你跟人抢生意,我让你……”
他都一拳砸向脸上了,李敦怎么可能硬挨,当即边躲边大喊:
“我就是来问问,又不是不给银子!再说了,这套圈摊的生意,就她家能做,我不能做?”
什么狗屁混账无赖话!
真把自个儿当许空山了?!
李木匠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想跟他争辩,他满心满眼只有对许仲一家的惭愧。
许悦溪信得过他,才让他来雕木雕,赚这份钱,但……
李木匠还没再挥拳头,就被从后边攥住摁在了地上。
渡远寺的和尚铁面无私:“干什么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事打人是吧?”
劝架的程瑶和许望野瞬间松了口气。
和尚正要扭送李木匠去找捕快,程瑶擦了擦手,赶忙上前赔笑道:
“这位师父,他不是故意打人闹事,都是一场误会,他以为我们摊子又被欺负了。”
程瑶冲着另一边的李敦抬抬下巴:
“那人刚开了个一模一样的套圈摊抢生意,他看不过眼,给我们出气来着,就是人莽撞了些,不是什么坏人……”
就在和尚狐疑时,李敦慢吞吞走来,嫌弃瞪了眼还被摁着的李木匠,塞去一把铜板:
“师父,我们开玩笑来着,没打架,也没闹事,你看……”
被揍的都这么说了,和尚训了两人几句后还了铜板,扭头继续巡逻。
李敦搀扶起李木匠,数落道:“我就说你性子内敛老实,但脾气太暴躁,你还不信。
看看,差一点我们俩都得进大牢了。”
李木匠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谁要你假好心?滚一边儿去,抢人生意还敢来跟前碍眼,揍的就是你!”
程瑶全程看下来,这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又是同一个姓,也难怪李木匠一副被背叛的样子。
许望野一边盯着套圈摊,一边瞅程瑶两眼,低声解释:
“李木匠随寡母姓,李敦是他舅家的表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跟李木匠他祖父,学了同样的手艺。”
因此李木匠忙活不过来,第一个就找上李敦。
但木匠活容易学,临海镇下几个村又都不怎么富裕,李木匠俩表兄弟只能勉强糊口。
李木匠又因性子的缘故,过的尤其惨一点。
——这也是许望野没想过学木匠活的原因。
程瑶恍然点点头,喊了声李敦,好奇地问:“你来这一趟,是干什么的?”
李敦摸摸鼻子,又被李木匠瞪了一眼,他轻咳一声:
“我是想问问你家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哪买的,顺便……”
顺便给点铜板,就当他摆摊抢生意的赔偿了。
程瑶和许望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许悦溪的话。
许悦溪要在,她当场就得将摊上的东西全卖给李敦。
程瑶很快打定了主意,拽过许望野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他去跟李敦商量讲价。
许望野反手疑惑指向自己:“……我?”
程瑶点点头:“我还要给你二叔搭把手呢,没空。而且,溪儿今早可说了,套圈摊都交给你。”
许望野不得不应了下来,顶着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硬着头皮招呼李木匠两人到后头商量事情。
李木匠还有点心虚和不好意思,一被喊,就硬拽上李敦走过去。
*
“套圈摊所有东西都卖掉了?嚯,谁这么大方,拢共卖了多少银子?”
许悦溪提着藤条编织的竹篮,装了满满一篮子木耳蘑菇之类的,一听到许望野的话,当即高兴起来。
许望野:“……一两半。”
许仲一家还李木匠的银子,都在这儿了。
要不是许望野坚持不收,李木匠还想再多给一些呢。
许望野翻出衣兜里的银子递给许悦溪:
“我算过了,摊上和木箱里收着的东西,全加起来也就值个一两又三钱,多余的两百文,是李敦给的……”
“专利费是吧?得嘞,我收着了。”
许悦溪接过一两碎银子摸了又摸,心头的焦虑可算减轻了些。
她正愁茅草屋和许望野入学的事呢。
有银子送上门,可就太好了。
许望野纳闷地挠挠脑袋,专利费是个什么东西?
他又不好问,几个字都问,显得他没读过书似的。
“可……可能是你说的那几个字吧,李敦也算有心了。”
渡远寺外广场上照搬许悦溪套圈摊点子的人可不少,没见几个心里过意不去,特地来送钱的。
至于为什么煎饼果子摊还是独一家……看看没过庙会就倒闭的那家就知道了。
不管在哪儿摆小食摊,摆什么小食摊,手艺都是最要紧的。
不然大家花钱买罪受,图什么?
许悦溪不在意别的,就在乎到手的热乎的银子:“回头我让大哥再去一趟李木匠家,点拨点拨他创意,尽量不叫他们吃亏。”
经过这段时间的摆摊,许悦溪算是领悟到,古代的百姓都不是傻子,只是被时代局限了。
稍加点拨,开动脑筋,有些方面不会比现代人差。
许望野盯着许悦溪看了一会儿,轻轻‘嗯’了声。
许悦溪听出他话里含了些许疑惑,赶紧找补道:“我看庙会期间,来了不少外地商人,他们可有想法了。
我有空就在庙会上溜达,记了好些南北时兴的玩意儿呢。”
正好这时程瑶喊了许望野一声,招呼他过去。
许悦溪放下藤条篮子,揣好银子,好奇跟上去:“娘喊你干什么呢?”
平时一回村,许望野可都是直接回家的。
许望野沉默了一下:“你娘让我跟你爹学摊煎饼果子,到时候跟你爹轮流换班。”
对程瑶的决定,许仲举双手双脚赞同。
庙会十天,他摊了几千个煎饼果子,人都快麻了。
偏偏家里那三个没一个会厨艺,那会儿也忙,回家都大半夜了,哪来的空教他们摊煎饼。
现在可算逮到个许望野,许仲搓搓手,非常激动:
“望野啊,二叔相信你一定行。来,跟我学,到时候你亲自摊煎饼拿回家给你爹娘爷爷哥哥姐姐弟弟们吃。”
许望野拿起底端被削薄削尖了的木块,跟着许仲的步骤照做。
茅草屋里,许悦溪一家人正清点家底,和这两天采来的草药和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