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凑巧,武振国的私人手机提示关机。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没电关机,要么对方正在开会。
王兴腾强压着心里的悸动,点了根烟,连着口儿抽了半根儿,随即又给朱意打了过去。
这下,倒是立马接通了。
“喂?怎么了?”
“朱局,刚才省纪委的人过来了,给我问了半天,问的都是国土局和税务局的那几个,你说这是啥情况?”
“直接就在你公司里问的?”电话里,朱意的语气有些急促。
“啊。”
“省纪委的谁?”
“领头的叫什么田…田国强?”
“省纪委监委调查处的处长,我听过这人,他问你什么了?”
王兴腾没有隐瞒,把过程中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跟朱意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说完后,电话那头,朱意沉默了很长时间。
直到王兴腾这边把剩下的半根烟抽完,才开口:“估计是这几个人已经上纲上线了,你要小心,提前做好安排,找几个人出来,万一,真出个什么问题,你也好应对。”
这话,王兴腾听懂了。
朱意是让他找几个有分量的高层出来,当替罪羊。
万一后边真调查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将他牵扯进来。
“你说,这是不是崔正捣鼓的?”
“这个说不准,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你跟沈贵,赵立忠的关系,我都不清楚,崔正又怎么知道的,现在情况不明,但信号已经显出来了,我觉得你最好跟武市长沟通一下。”
“刚才我打过电话了,关机,等等再打吧。”
“嗯,最近你也别给我这个电话打了,等下我给你发个新号儿,有紧急事儿打那个。”
说完,也不等王兴腾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王兴腾抿了抿嘴唇,心知肚明。
被省纪委上门问了一次话,连朱意也慌了。
这年头,谁的屁股下边儿也有屎,只要说真的查,谁也兜不住。
……
快中午的时候,财务负责人返回。
带回的消息让王兴腾更加烦躁。
刘行长公务出差不在,一切以通知书上的条款为准。
说白了,这张通知书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他或者说兴腾集团的喉咙上。
刚一段时间因为负面新闻的爆出,也许是担心兴腾集团出问题,各个合作商以及供货商都开始伸手要钱。
为了保住声誉,也为了证明兴腾没有问题,王兴腾让财务全部给人结清。
这也就导致资金大幅缩水,不得不向银行贷款周转。
但现在若是真的把贷款还回去,先不说账面上够不够,就算是够,一些还需要运作的项目,工程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眼下资金反倒是成了难题。
当然,就算明知道刘行长整这出是没屁隔了嗓子,但他还真的不敢不还。
资金庞大,起诉至法院后,受理的会很快,到最后给他整冻结,就更难受了。
到这时候,也就体现出了成立集团的弊端。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出了一丁点的状况,整个集团都会受到牵连。
而像崔正那样,资产众多,一个行当,一个法人,就算是真出了问题,直接舍弃,就会方便很多。
最重要的是,资金比较分散,就算是某一个账户被查处或者冻结,其他的也不影响。
这或许也就是崔正当时不去整合产业,成立集团的原因。
“下午再辛苦你跑一趟,看看建行或者工行,哪一家能办大额抵押贷款,哈西那两栋楼,看能抵押多少?”
“呃……王董,听您的意思,中行的这笔款子要还回去么?”财务负责人面色古怪的反问道。
“啊,还了吧。”
“但……现在咱们账上的钱不够了,昨天,窦骁勇打电话,支走了他去年的分红,两千一百万,他没跟您说么?”
“什么,大勇支钱了?”王兴腾扶着桌子站起身问道。
“对,他跟我说,回头会跟您打招呼的。”
“谁他妈让你把钱支给他的?”王兴腾拍的桌子“梆梆”作响。
但马上,他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回了原位。
窦骁勇同样也是兴腾集团的股东之一,人家要用钱,而且拿的还是去年一年属于人自己的分红,一点毛病没有。
“现在账面上还有多少?”
“九千多吧。”
“行了,你去吧,下午抓紧联系其他银行,如果时间不赶趟,缺口我来想办法。”
“明白。”财务负责人松了口气,赶忙退出了王兴腾的办公室。
之前王兴腾对谁也都是彬彬有礼的态度,但今天,光冲他都发了两次火,看来,这回是真给人逼急了。
财务走后,王兴腾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直也没再出来。
直到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他再次拿起手机给武振国打去了电话。
这回电话通了。
但接电话的却是武振国的秘书。
“喂,你好,领导正在休息,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那算了,等然后再说吧。”
“噢~是王老板啊。”秘书显然听出了王兴腾的声音,“领导嘱咐过我,说如果王老板打来电话,让我转告你,实事求是,敢于面对,静等风平浪静。”
听到这儿,王兴腾顿时明白了。
省纪委盯上兴腾集团的事儿,武振国已经知道了,但现在让秘书给他顶回来,意思就是管不了,或者说不能管。
这也侧面给他敲响了警钟。
这回的事儿,怕是大了。
他哑着嗓子冲电话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接着,便挂断了。
王兴腾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转头望向窗外。
外边云层压顶,灰蒙蒙的,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或许从一开始,招惹崔正,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又或许在过年的时候,应该听他老婆的话,矮身子低个头,把哈西的那两块儿地还给崔正。
也许就不会到了今天这般为难的境地。
论本质,早在步入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企业家。
再整社会上刀枪炮这一套,早已经没了当时那股子劲儿了。
但后悔的想法也只在脑子里闪了一瞬,就消散不见。
眼下确实被逼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但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
若是崔正死了,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
想到这儿,王兴腾脸上闪过戾色,抓起手机,便开始挨个打电话,开始部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