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宗的重建,在一种近乎狂热的氛围中,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有了完整的《无极道经》基础篇,弟子们仿佛久旱逢甘霖,废寝忘食地投入到修炼之中。广场上、偏殿内,甚至残存廊檐下,随处可见盘膝打坐的身影。灵气虽然依旧稀薄,但在精妙功法的引导下,效率远超以往,每个人的修为都在稳步提升,气息一天比一天凝实。
赵铁柱肩负起外门执事的责任,每日带着几名弟子巡视山门,一丝不苟。他甚至根据传承记忆中模糊的阵法知识,尝试着修复和加强那残破的护山大阵。虽然进展缓慢,只能勉强勾勒出几个基础的聚灵和预警符文,但光幕似乎确实凝实了少许。
王二狗和张小花则将库房资源打理得井井有条,按照林芷韵定下的规矩,根据弟子修为和贡献,定时定量分发灵石丹药。虽然资源堆积如山,但无人敢中饱私囊,心魔誓言和对老祖的敬畏,如同两把利剑悬在头顶。
林芷韵更是忙碌。她不仅要处理宗门日常事务,督促弟子修炼,自身更要研习那浩瀚的传承。她发现,《无极道经》博大精深,不仅仅是修炼法门,更蕴含丹、器、阵、符等诸多杂学,甚至还有关于灵植培育、御兽驯养等偏门知识。她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每日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修为在不知不觉间向着筑基后期稳步迈进。
整个宗门,如同一台生锈已久却突然被注入强大动力的机器,开始缓慢而坚定地重新运转起来,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一日,林芷韵正在无极殿偏厅,对照着一部名为《基础灵植图谱》的玉简,尝试辨认库房中那些被封存的灵药种子。忽然,她心神一动,感受到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意念传入脑海。
是老祖!
她立刻放下玉简,整理衣袍,快步走向主殿。
主殿内,风无极依旧坐在那宗主宝座之上,姿态慵懒,仿佛从未离开过。他指尖正随意地把玩着一缕氤氲的紫气,那紫气变幻不定,时而如龙,时而如凤,散发出玄奥晦涩的波动。
“老祖。”林芷韵恭敬行礼。
风无极抬眸看了她一眼,对于她修为的精进似乎还算满意,微微颔首。他散去指尖紫气,随意道:“宗门重建,千头万绪,资源、功法虽是根本,但外界耳目,亦不可不防。”
林芷韵心中一凛:“老祖的意思是?”
风无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黑煞崖那几个蝼蚁虽已清理,但其背后,未必没有更大的势力觊觎。我无极宗重现世间,总有些藏头露尾之辈,会忍不住想来探探虚实。”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本座不欲事事亲力亲为,些许杂务,便交由化身处理即可。”
话音未落,也不见风无极有何动作,他身侧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涟漪中缓缓迈出,由虚化实。
那是一个身着普通青衫、面容平凡无奇的青年,气息内敛,看上去与一个寻常的筑基期散修并无二致。唯有那双眼睛,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与风无极本尊的眼神,如出一辙。
林芷韵看得目瞪口呆。化身之术她只在典籍中见过记载,据说乃是极高深的神通,非元婴以上修士难以修炼,且化身的实力与灵智往往有限。可眼前这尊化身,若非亲眼所见其从老祖身旁走出,她几乎无法将其与老祖联系起来,那份平凡下的深不可测,让她心悸。
“去吧。”风无极对着化身随意地摆了摆手,“就在山门外围走走,若有不开眼的,随手打发了便是。若无必要,不必显露根脚。”
青衫化身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转身便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青烟般消散在大殿之中,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无极宗山门之外。
林芷韵还未从化身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风无极已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叮!宿主凝聚一缕神念化身,消耗修为:可忽略不计(相当于标准仙帝思考人生百万分之一秒的能量)。化身实力:暂定为此界化神巅峰。系统提示:用化神巅峰看大门,宿主您的排场……勉强还算凑合吧。】
风无极无视了系统的吐槽。
……
无极宗山门外,数百里处,一片看似寻常的荒山密林之中。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株古树的虬枝上。他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枯木,正是某个奉命前来监视无极宗动向的暗哨,修为已至金丹中期,精擅隐匿遁形之术。
他在此已潜伏数日,亲眼见证了那日三大元婴联军诡异覆灭的后续——无极宗非但没有被灭,反而那残破的宗门如同被仙神之手点化,殿宇重光,灵气复苏(相对而言),那些原本如同乞丐般的低阶弟子,竟在短短数日内修为大进,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这诡异的变化让他心惊肉跳,不敢有丝毫异动,只是将所见所闻通过秘法不断传回宗门。他接到的命令是:严密监视,不可暴露,查清那日出手之人的根底。
就在他全神贯注,以神识小心翼翼扫描着无极宗山门方向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下方林间小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普通青衫,面容平凡的青年,正背负双手,如同游山玩水的书生,慢悠悠地沿着小径行走。
暗哨心中猛地一紧!
此人何时出现?他竟毫无察觉!
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向那青衫青年探去。
筑基期?气息平平无奇,似乎只是个误入此地的低阶散修。
暗哨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警惕并未放下。这片荒山野岭,灵气稀薄,并无什么天材地宝,一个筑基期散修无故来此,本身就有些蹊跷。
他决定再观察片刻。
只见那青衫青年走走停停,时而驻足观看山间野花,时而抬头望望天边流云,神情悠闲,仿佛真的只是在欣赏风景。他甚至弯腰,从路边捡起一块看起来颇为圆润的鹅卵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似乎觉得有趣,随手揣进了怀里。
暗哨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难道真是个愣头青?
然而,就在他心神略微松懈的刹那,那青衫青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抬头,目光精准无比地投向了他藏身的那片浓密树冠!
那目光平静,淡然,却仿佛穿透了层层枝叶的阻隔,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暗哨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被发现了?!
怎么可能!他隐匿之术乃宗门秘传,便是元婴初期修士,若非刻意仔细搜查,也难以察觉!一个筑基期散修,如何能看破他的行藏?
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他强行镇定,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下方的青衫青年,却对着他藏身的方向,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然后,他抬起手,对着暗哨的方向,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破空之声。
暗哨只觉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作用在自己身上!他周身赖以成名的隐匿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树冠中硬生生“抠”了出来!
“噗——”
他鲜血狂喷,周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金丹瞬间布满裂痕,修为如同决堤般溃散!他像一滩烂泥般从空中摔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看着那缓缓踱步走近的青衫青年。
“你……你究竟……是谁……”他嘶哑着问道,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涌出。
青衫青年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目光依旧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
“无极宗门前,不是尔等鼠辈可以窥伺的地方。”
“这次,略施小惩。下次……”
青年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形神俱灭。”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暗哨,背负双手,继续沿着那条荒僻小径,慢悠悠地向前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林木深处,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寻常旅人。
只留下那名金丹中期的暗哨,瘫在冰冷的土地上,感受着修为不断跌落带来的绝望与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用尽最后力气捏碎了怀中一枚保命玉符,一道微光裹住他残破的身躯,瞬间遁向远方。
他知道,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将这个恐怖青衫人的存在,立刻、完整地传回宗门!
一个看似只有筑基期,却能弹指间废掉金丹中期,并且看穿他宗门秘传隐匿之术的……怪物!
无极宗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远在数万里外,那座骸骨宫殿中的黑雾身影,几乎在暗哨玉符碎裂的同一时间,猛地从王座上站起,周身黑雾剧烈翻涌,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暴怒!
“化身?!至少是化神期的化身?!!”
“无极宗……你们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