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道长像个潜入敌营的将军,指挥着他的“僵尸兵团”,悄无声息地将竹躺椅上的家乐围了个水泄不通。
冰冷带着土腥味的尸气沉沉地压了下来。
家乐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僵硬冰冷的躯体几乎贴到了自己身上,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薄毯下的手死死攥紧。
四目道长满意地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杰作”,举起竹棍,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
“砰!!!”
一棍打到了家乐的身上,假寐的家乐毫无反应,只是身体疼得绷直了。
“哎呀,我打你,你竟然不喊——哎呀。”
看到家乐不为所动,四目道长惊奇地哎呀了一声。
这一声如同按下了致命的开关。
围在家乐周围的僵尸们,手臂瞬间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抬起。
僵硬的手握着竹棍,带着破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四目道长劈头盖脸地砸落下去。
四目道长被这如同雨点般的竹棍打得措手不及,他只能快速蹲下护住脑袋。
听到四目道长的哀嚎声,家乐睁开眼看到四目道长正被揍得抱着脑袋咿呀哎呀地喊着。
他顿时就翻下藤椅,滚到一旁。
然后跑过去捂住四目的嘴后让他不要出声再说那两个字。
“哪两个字?”
四目道长抽着气捂着脸故意问他。
家乐刚想回答,猛地反应过来。
“不能说,师父。”
“还不能说,这么保密。”
四目道长也没逼着他说,直接右手握拳,竖起大指拇,给了家乐一个千年杀。
顶着家乐哎呀了一声,顿时将那些尸体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家乐抱着头,狼狈不堪地左躲右闪,连滚带爬地试图冲出僵尸的包围圈。
那些沉重的拳头砸在躺椅上、地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力道十足,绝非玩笑。
“哎呀!”
“跑!来这边!”
家乐一边怪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朝着通往后院停尸房的小门冲去。
说来也怪,那群僵尸似乎认准了他那声“哎呀”,竟也调转方向,一蹦一跳、锲而不舍地追着他涌向停尸房。
院子里,林发听着屋内鸡飞狗跳的“哎呀”声、沉重的蹦跳声、家乐的怪叫声,嘴角噙着一丝看乐子的笑意。
这师叔,玩心是真重,真是个老顽童。
家乐脸上带着点无奈,还有一丝委屈,走到房间的法坛中央,对着空气那些尸体掐了个法诀,拿起镇魂铃,低喝一声。
“众尸听令,忘掉哎呀,散!”
—空气中那点若有若无的指令气息顿时消散。
没过多久,停尸房那边的混乱声响渐渐平息。
又过了一会儿,停尸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家乐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悻悻然地走了出来,身后那群僵尸顾客重新变得老实,被他引着乖乖回到墙角站好。
他做完这些,才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到主屋门口。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四目道长捂着左边脸颊走了出来,嘴里“嘶嘶”地吸着冷气。
他脸上赫然多了个清晰的红印子,看形状,像是被什么硬物磕的。
林发看着他这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狼狈样,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四目道长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瞪了林发一眼。
随即又把火力转向门口缩着脖子的家乐,将他拉到怀里用力揉着他的头发,咬牙切齿的说:
“行啊,你个臭小子,长能耐了啊。你还敢算计我昂,师父,爱死你了!”
家乐委屈地嘟囔:
“师父…明明是您…”
“还敢顶嘴!”
四目道长一瞪眼,将他放开,一把揪住家乐的耳朵,把他拎到林发面前。
“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林九师伯新收的关门弟子,阿发。”
家乐耳朵被揪得生疼,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连忙对着林发行礼作揖:
“阿发师弟好,我叫家乐!”
林发也含笑回礼:
“家乐师兄,客气了。”
“哼!”
四目道长松开家乐的耳朵,借机开始数落。
“你小子别看你比阿发入门早,论修为?哼!”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脸色瞬间垮下来的家乐面前晃了晃。
“人家阿发,年纪轻轻,已经是堂堂二境修士,再看看你?混了这么些年,还在那一境四阶上磨洋工,丢不丢人?害不害臊?还不赶紧滚去努力!”
他每说一句,手指就用力戳一下家乐的脑门,戳得家乐连连缩脖子。
家乐听到“二境”二字,眼睛猛地瞪圆,看向林发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崇拜:
“二…二境?阿发师弟,你也太厉害了。”
语气里是货真价实的佩服,刚才那点委屈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林发只是谦和地笑了笑:
“家乐师兄过奖了,运气好罢了。”
四目道长看着家乐那副傻憨憨的崇拜样,又看看林发不骄不躁的态度,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点,脸色也缓和下来,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的,折腾了一宿,我骨头都快散架了,去做早饭,做好了再叫我们!”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疲惫。
“哎,好嘞师父!”
家乐连忙应声,转身就要往厨房跑。
“等等!”
林发叫住他,跑到门口的栅栏那里将吊着的两块肉取下递了过去。
“路上顺手打的,添个菜。”
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肥硕的野鸡和一只皮毛油亮的野兔!
“哇!有肉吃!”
家乐的眼睛瞬间比天上的启明星还亮,一把接过布包,脸上乐开了花,刚才被师父数落的沮丧一扫而空。
“谢谢师弟,师父,今天有肉吃了!”
他抱着野味,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
看着徒弟那欢天喜地的背影,四目道长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赶尸一夜的疲乏似乎都被这“肉”字冲淡了些。
他正要招呼林发进屋休息,家乐却又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
“哦对了,师父,隔壁的一休大师,好像昨天傍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