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限转移进度条卡在47%已经两分钟了。
山洞内，屏幕上的数字纹丝不动。
【系统算力占用率：99.9%】
【格式化倒计时：00:13:22】
【权限转移进度：47%】
“卡住了。”灰袍男子敲打着虚拟键盘，眉头紧锁，“系统的防御机制在做最后一搏——它在把核心权限分割成碎片，分散到世界各地的备用节点。”
血煞老魔的像素化身体正在缓慢“渲染”回正常状态——这是楚灵儿获得部分权限后进行的第一个操作：将像素化规则的优先级调低，让物理法则重新接管核心区域。
但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
而且，随着权限转移停滞，像素化规则又开始反扑。血煞刚刚恢复一半的手臂，指尖又开始出现方块状的锯齿边缘。
“备用节点在哪？”楚灵儿盯着屏幕问。
“不知道。”灰袍男子调出一张九州地图，上面闪烁着一百多个红点，“系统把它们随机藏在各种‘正常数据流’里——可能是某个Npc的记忆碎片，可能是某件法器的核心阵纹，甚至可能是一阵风、一场雨、一朵云的运行算法。”
他抬起头，脸色难看：
“除非我们能在十三分钟内找到所有节点并同时摧毁，否则权限转移不可能完成。格式化一旦启动，就会像推土机一样碾过整个世界，包括这些节点——到时候，我们会和系统一起被重置。”
楚灵儿沉默。
她看着地图上那一百多个红点，有些在东海深处，有些在西漠黄沙之下，有些甚至在九天之上的罡风层里。
十三分钟。
就算她能瞬移，也不可能跑遍九州。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你刚才说，节点可能藏在‘正常数据流’里？”
“对。”
“那玩家呢？”楚灵儿眼睛亮起来，“玩家的数据流，算不算‘正常’？”
灰袍男子愣住了。
几秒后，他猛地跳起来——这个动作让他刚刚恢复的下半身又像素化了几帧：
“你是说……”
“系统把权限碎片藏在玩家身上？”血煞老魔也反应过来了，“可玩家有几十万，怎么找？”
“不用找。”楚灵儿快步走到操作台前，调出了创意工坊的后台日志，“师尊当年设计创意工坊时，留了一个后门——所有上传过mod的玩家，都会在系统里留下一个‘签名标记’。”
她快速滚动列表。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玩家Id和他们的mod提交记录。
肝帝狂魔、冷月无声、诸葛暗、王富贵……
“这个标记原本是用来追踪‘优质模组作者’，以便发放奖励的。”楚灵儿说，“但现在，我们可以用它来做另一件事——”
她选中了所有提交过mod的玩家。
总共4173人。
“群发一条系统公告。”楚灵儿开始输入，“不，不是公告。是……任务。”
灰袍男子凑过来看屏幕。
楚灵儿正在编辑的任务内容，让他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到难以置信的钦佩。
【紧急世界任务：拯救还是毁灭？】
【任务背景：系统即将格式化重启，整个世界危在旦夕。但有一线生机——系统将最后的权限碎片隐藏在了某些“幸运玩家”身上。】
【任务内容：请检查你的状态栏。如果你的状态栏中出现了【？？？】的隐藏标记，恭喜你，你携带了“权限碎片”。请立即前往最近的“天机阁联络点”（地图已标注），上交碎片。】
【任务奖励：】
【1. 上交碎片者，将在新世界获得“创世元勋”称号及专属权限】
【2. 所有参与玩家，将永久保留现有等级、装备、技能】
【3. 若任务成功，世界免于重置，所有玩家将获得“拯救世界”史诗成就及限定坐骑】
【失败惩罚：世界重置，一切归零】
【剩余时间：00:12:47】
“你这是……”灰袍男子深吸一口气，“在赌玩家会合作？”
“不是赌。”楚灵儿点击“发布”，“是在用师尊教我的方式，做危机公关。”
任务发出的瞬间，整个玩家频道炸了。
【世界频道】肝帝狂魔：“什么情况？隐藏标记？我看看……卧槽我真有！一个问号图标！”
【世界频道】冷月无声：“已确认。标记描述：此物体含有异常数据碎片。”
【世界频道】诸葛暗：“有趣。系统居然用玩家当‘载体’来分散风险。楚灵儿这招高明——与其我们去找碎片，不如让碎片自己送上门。”
【世界频道】王富贵：“可为什么要上交啊？留着这东西会不会有特殊能力？”
【世界频道】姬小悠：“公告里说了，碎片本身没用，只有在集齐所有碎片、完成权限转移后才能生效。而且——你们看任务奖励第三条，世界重置的话，我们什么都留不住。但如果我们救了世界，我们不但能保留一切，还能拿到‘创世元勋’的权限。”
【世界频道】某玩家：“可万一这是个骗局呢？万一上交碎片后，Npc把权限全拿走了，反过来控制我们怎么办？”
沉默。
频道里安静了五秒。
然后，楚灵儿又发了一条补充公告：
【补充说明：权限转移完成后，将成立“世界管理委员会”。委员会由三部分组成：Npc代表（1席）、玩家代表（1席）、系统原住民代表（1席）。所有重大规则变更，需三席全票通过。】
【玩家代表将由全体玩家投票产生。】
【委员会第一任主席，将由三方代表轮流担任，每任任期一年。】
【此条款将写入新世界底层规则，不可篡改。】
这条公告发出后，频道再次沸腾。
但这次，是积极的沸腾。
【世界频道】诸葛暗：“三方制衡……很公平。我同意。”
【世界频道】冷月无声：“玩家有一票否决权，可以。”
【世界频道】肝帝狂魔：“那还等什么？有碎片的人赶紧上交啊！地图上标注的天机阁联络点……靠，有七百多个？楚灵儿你们什么时候布了这么多点？”
楚灵儿看着这条消息，笑了。
她没回答。
因为她不能告诉他们，这些“联络点”其实是一个小时前，她用刚刚获得的47%权限，临时生成的虚拟坐标——本质上是传送阵的接收端点。
她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凭空创造七百多个实体据点。
但玩家不需要知道这个。
他们只需要看到地图上有足够多的、方便到达的“上交点”，就会觉得这事靠谱。
“心理学。”灰袍男子也看懂了，啧啧称奇，“林不凡连这个都教你了？”
“师尊说，管理玩家就像管理一群既聪明又叛逆的孩子。”楚灵儿盯着地图上开始移动的玩家光点，“你要给他们选择，但只能是你设计好的选择。你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做了决定，而不是被你逼的。”
地图上，代表携带碎片玩家的金色光点，开始向最近的蓝色联络点移动。
一开始只有十几个。
然后是几十个。
几分钟后，已经有超过三百个光点抵达了联络点。
【权限碎片回收进度：312\/4173】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每回收一个碎片，权限转移进度就往上跳0.01%。
47.1%……47.2%……
太慢了。
按这个速度，十二分钟内绝对收不完。
“有些玩家在观望。”灰袍男子指着地图上静止的金色光点，“他们在等别人先交，或者……在打别的主意。”
楚灵儿调出那几个静止光点的玩家信息。
其中一个Id很显眼：【霸者无敌】。
“是他。”血煞老魔眯起眼睛——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只剩小腿以下还有些像素残留，“本座记得这个玩家。三个月前，他带人围剿过天机阁在东海的据点，想要抢‘贡献点兑换列表’里的神器图纸。”
“典型的投机者。”灰袍男子评价，“他想用碎片当筹码，谈更好的条件。”
楚灵儿没有犹豫。
她点开【霸者无敌】的私聊窗口，直接发了一条消息：
“你想要什么？”
对方秒回：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权限。新世界的管理权限。我不要那个什么‘玩家代表’的一票——我要三票中的一票，永久属于我和我的公会。”
楚灵儿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三秒。
然后回复：
“可以。”
灰袍男子猛地转头：“你疯了？！三席制是平衡的基础，如果给他一席——”
“我没说要给他‘玩家代表’的席位。”楚灵儿平静地说，“我要新增一个席位。”
“什么？”
“第四席：‘特殊贡献者席位’。”楚灵儿开始编辑新的规则条款，“这个席位由‘在拯救世界过程中做出决定性贡献的个人或组织’获得，任期……永久。”
灰袍男子愣住了。
然后，他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
“你比你师父还狠。”他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林不凡最多是坑人，你这是把人坑了还让他帮你数钱——‘特殊贡献者席位’，听着多光荣啊。但实际上呢？这个席位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决定不了。重大规则需要‘三席全票通过’，而他是第四席，根本不在投票范围内！”
“但他有‘席位’。”楚灵儿点击发送，“这就够了。”
【霸者无敌】收到回复后，显然也做了权衡。
一分钟后，他的光点开始移动。
【权限碎片回收进度：589\/4173】
进度跳到了49.7%。
但时间也只剩九分钟了。
而且，出现了新问题。
“有些碎片……在消失。”灰袍男子指着地图上突然黯淡的几个金色光点，“不是玩家死亡——是碎片在被系统主动回收！”
楚灵儿看向系统监控。
果然，系统检测到了她的“碎片回收计划”，正在启动应急方案：强行召回分散在玩家身上的权限碎片。
召回的方式很粗暴——直接删除携带碎片的玩家账号。
不是踢下线。
是彻底删除角色数据。
【世界频道】突然跳出几条血色公告：
【警告：玩家“清风明月”因数据异常，已被强制清除】
【警告：玩家“剑指苍穹”因数据异常，已被强制清除】
【警告：玩家……】
一连串的公告，足足十七条。
这意味着十七个碎片，永远消失了。
“系统在和我们抢时间。”灰袍男子声音发紧，“它宁可摧毁一部分世界数据，也要阻止我们集齐权限！”
权限转移进度：50.1%。
距离完成，还差一半。
但碎片总数，从4173变成了4156——少了十七个。
而且还在继续减少。
每一秒，都有新的血色公告跳出。
玩家频道已经乱了。
【世界频道】“刚才被删除的人是我朋友！他私聊我说突然收到系统提示，说他的角色‘存在致命错误’，然后就被踢下线了！再上线时角色没了！”
【世界频道】“碎片是催命符！系统在杀人灭口！”
【世界频道】“我不交了我再也不交了！我要下线！等等……下线按钮是灰的？强制在线？！”
恐慌开始蔓延。
地图上，移动中的金色光点，有一半停了下来。
有些甚至开始反向移动——玩家在逃跑，想要远离联络点，远离这个要命的任务。
权限转移进度：51.3%。
增长速度明显放缓。
倒计时：00:06:11。
“这样下去不行。”血煞老魔沉声道，“玩家一怕，就会躲。一躲，碎片就更难收。”
楚灵儿盯着屏幕。
她知道血煞说得对。
师尊教过她：危机公关的核心，不是解释，不是道歉，而是——转移矛盾。
你要给群众一个更明确、更可恨的敌人。
你要让他们觉得，和你合作，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全服广播。
这一次，她的声音直接在所有玩家耳边响起：
“各位玩家，我是楚灵儿。”
“我知道你们在害怕。害怕被系统删除，害怕失去角色，害怕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但请看看你们的状态栏。那个【？？？】标记，不是诅咒，是武器。”
“系统为什么急着删除你们？因为它怕。”
“怕你们集齐这些碎片，怕你们获得反抗它的力量，怕你们……成为新世界的主人。”
“它在用恐惧控制你们。”
“它在赌你们会退缩，会放弃，会像以前一样，默默接受‘系统说的都是对的’这个谎言。”
“但这一次，我们有机会说不。”
“我师父林不凡用一百年布局，为的就是今天——给我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不是‘服从系统’或‘被系统删除’的二选一。”
“而是第三条路：推翻它，取代它，建立一个我们说了算的世界。”
“现在，碎片在你们手里。”
“你们可以藏起来，可以逃跑，可以祈祷系统最后会放过你们。”
“或者——”
她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
“你们可以相信我。”
“相信那个教会我这一切的人。”
“相信我们自己。”
“把碎片带到联络点。不是‘上交’，是‘集结’。”
“让我们把武器拼起来。”
“然后，告诉系统——”
“游戏，该换Gm了。”
话音落下。
频道死寂。
倒计时：00:05:43。
权限转移进度：52.8%。
然后——
地图上，一个静止的金色光点，动了。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第十个。
第一百个。
所有的金色光点，都在移动。
不是慢吞吞的试探。
是全速冲刺。
【世界频道】肝帝狂魔：“妈的！拼了！老子玩这个游戏三年，被系统坑了无数次——随机掉落暗改、副本难度暗增、氪金道具超模！今天终于有机会干它一次！”
【世界频道】冷月无声：“坐标东洲天机阁三号联络点，已抵达。碎片已交付。”
【世界频道】诸葛暗：“西漠七号点，交付。建议楚灵儿把回收的碎片立刻用于权限转移，不要等全部集齐——能抢一点是一点。”
【世界频道】王富贵：“南荒十三号点，交付！对了，新世界能不能加个‘美食评级系统’？我想开个全服连锁酒楼……”
光点如百川归海。
进度条开始疯涨。
53.1%……55.7%……59.3%……
但系统的删除也在加速。
血色公告几乎连成一片。
碎片总数从4156降到4101，再到4088，再到4073……
每少一个碎片，最终能转移的权限上限就低一分。
倒计时：00:03:17。
权限转移进度：71.4%。
碎片剩余：3942个。
“来不及了。”灰袍男子计算着，“按这个速度，转移完成至少还要四分钟。但系统三分钟后就会格式化——”
“那就让格式化推迟。”楚灵儿突然说。
“怎么推迟？”
“用师尊留下的最后一个彩蛋。”
楚灵儿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文件名：【林不凡的遗书.txt】
她点开。
不是遗书。
是一段代码。
注释写着：
【如果一切顺利，你用不到这个。但如果系统要提前格式化，就把这段代码上传到创意工坊。】
【它叫：“时间，再借我五分钟”。】
楚灵儿没有犹豫。
上传，批准，加载。
代码生效的瞬间——
山洞外，整个世界，静止了。
不是时间停止。
是“格式化进程”被强行暂停了。
倒计时卡在00:03:17，再也不动。
而权限转移进度，继续飙升。
72.1%……75.6%……79.9%……
灰袍男子看着那串代码，喃喃道：
“他连这个都算到了……”
“师尊算到了一切。”楚灵儿轻声说，“包括他自己会死，包括系统会反扑，包括玩家会犹豫……”
“也包括，你会成长到今天的样子。”灰袍男子转头看她，眼神复杂，“他赌赢了。”
进度条突破80%。
碎片还在源源不断地汇集。
山洞外，静止的世界里，只有玩家的光点在闪烁移动。
像黑暗宇宙中，最后的星光。
倒计时依然静止在3分17秒。
但所有人都知道，当进度条走到100%时——
时间才会重新流动。
而那时，世界将迎来新的主人。
或者，迎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