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而伤口的疼痛却是持续的。
白楼废墟的角落里，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尘土和狗粮特有的香气。
坦克趴在地上，粗重的呼吸带着一丝痛苦的节奏。
它面前摆着最大的一份战利品，但它只是偶尔伸出舌头舔一下，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清理自己被撞得青紫的前腿。
那只杜高犬的力量，超出了它对战斗的全部认知，那不是撕咬的技巧，而是纯粹的、碾压式的冲击。
刀疤的状况更糟，它被甩出去时撞到了货架，半边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耳朵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阿黑的肩头裂开了一道口子，但它依旧笔直地守在林凡身边，仿佛那伤口不存在一样。
其他的狗，或多或少都带着疲惫和惊魂未定，但它们看向林凡的姿态，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混杂了敬畏与信赖的服从。
林凡看着眼前这点只够所有狗分食一两顿的狗粮，心里却沉了下去。
这一次行动，三大主力全部负伤，代价惨重。
换来的食物，却只够塞塞牙缝。
他很清楚，那个仓库里的狗粮堆积如山，是足够他养活这支队伍很久很久的宝库。
但问题暴露得同样尖锐。
他们能打进去，能撕开袋子，却带不走多少。
爪子和牙齿，能撕开麻袋，却搬不走一座山。
靠嘴叼？一只狗一次能叼多少？往返数次，不仅体力消耗巨大，也给了敌人反应和包围的时间。
长途奔袭的体力，正面硬撼的战损，不成正比的收获。
这笔账，在林凡的人类脑子里算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找到一种方法，一种能够高效搬运食物的方法。
否则，那个金山一样的仓库，对他们而言，永远只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致命诱惑。
“阿黑，你看好家。坦克和刀疤的伤，让它们自己处理，但别让它们再惹事。”
林凡简单地吩咐了一句。
“机灵鬼，跟我走。”
他唤了一声，那只在偷狗粮行动中表现出色的瘦小土狗立刻从狗群里钻了出来，屁颠屁颠地跟上。
林凡需要一双眼睛，一双熟悉这片城区犄角旮旯的眼睛。
他带着机灵鬼，再次融入了城市的阴影。
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食物，而是工具。
他的人类灵魂在城市里搜寻着一切可能被利用的东西。
废弃的购物车？太笨重，轮子在废墟里寸步难行。
垃圾桶？更不现实。
他需要一种轻便、坚固，并且适合犬类身体结构来使用的东西。
他的思维在无数人类世界的物品中筛选，却始终找不到完美的答案。
不知不觉，他们穿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处开放式的城市公园。
午后的阳光正好，公园里有不少市民在悠闲地散步。
林凡本能地想避开这片人多的区域，但一个画面，却猛地闯入了他的视野，让他停下了脚步。
草坪上，一个小孩正欢快地笑着。
在他的身后，一只金毛寻回犬正卖力地拖着一辆小巧的、有着四个轮子的红色拖车。
拖车上，还坐着一个更小的孩子。
不远处，另一只阿拉斯加犬也套着类似的挽具，拖着一辆装着野餐篮的蓝色小车。
狗拉车！
这本来是人类的娱乐，但在林凡眼中，却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他全身的毛发几乎都要因为这个发现而倒竖起来。
那小巧的拖车，那套在狗身上的挽具……
这不就是他苦苦思索的解决方案吗！
用身体的力量去拖拽，而不是用脆弱的嘴去叼。
一辆小车，足以装下几大袋狗粮。
十辆小车呢？
一次突袭，就能搬空那仓库一角！
林凡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开始仔细观察。
他注意到，那些狗主人在自己的宠物和别的狗玩耍时，会解开挽具，把小拖车随手放在一边。
机会！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带着机灵鬼，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阴影里。
一个周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回到白楼，林凡立刻召集了除了伤员之外的几只狗。
他没有选择坦克那种猛将，也没有选择大黄那种憨货。
他挑选的，都是刀疤以前的旧部，那些常年在街头打劫、身手敏捷、懂得如何偷袭和逃跑的老油条，再加上机灵鬼。
“我们的目标，不是食物，不是地盘。”
林凡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确保每一只被选中的狗都能听清。
“是一种会跑的、带轮子的东西。等下到了地方，一切听我指挥。”
“记住，我们的任务是偷，不是抢。拿到东西就跑，不要和任何人类或者狗发生冲突。”
傍晚时分，公园里的人渐渐少了，但依然有几家带着孩子和狗的在流连。
林凡带着他的“盗窃团伙”，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公园边缘的灌木丛中。
他们的目标很快锁定。
三辆被随意丢在长椅旁的小拖车，一辆红色，两辆蓝色。
它们的主人，几只萨摩耶和边牧，正在不远处的草坪上互相追逐嬉戏。
狗主人们则聚在一起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窥伺者。
“记得慢一点不要引起注意。”
他身后的几只狗压低了身体做好了准备。
“就是现在，去吧！”
信号发出！
以机灵鬼为首的几道身影，从灌木丛中慢慢走出。
它们的目标明确，晃晃悠悠悄悄接近狗拉车，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有咆哮，没有威吓。
它们走长椅边，准确地用嘴咬住小拖车的金属框架，然后猛地一甩头，拖着发出“哗啦啦”声响的小车，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哎？那几条狗在干嘛？”一个年轻妈妈最先疑惑出声。
“我靠，谁的狗在偷我儿子的玩具车！”
“哇！妈妈，我的小红车！坏狗狗！”
“快抓住它们！嘿，你们这些该死的野狗！”
“嘿！谁家的狗！”
“这…这些狗成精了吧？还会偷东西呢？”
“我的车！”
人类的惊叫声和怒吼声终于响起。
那几只正在玩耍的宠物犬也反应过来，对着逃窜的黑影发出了愤怒的吠叫，甚至有两只追了上来。
但林凡的队伍根本不与它们纠缠。
这些温室里长大的宠物犬，论奔跑速度和在复杂地形里的穿行能力，哪里是这群街头老油条的对手。
几个转弯，林凡的队伍就拖着战利品，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巷道深处，只留下一片混乱和狗主人们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回到白楼，三辆崭新的小拖车被放在了空地上。
狗群好奇地围了上来，用鼻子嗅着这些陌生的东西。
林凡走到一辆拖车前，用爪子拨了拨轮子，看着它顺畅地转动。
他的心中，一个宏大的计划已然展开。
那个白色的死神很强，但它守不住一座山。
下一次，他要让那座仓库，成为他的随时取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