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体望向晨芜,微微躬身,致以无声的感谢。
“能交流了吗?”晨芜语气平和。
魂体轻轻点头,发出微弱但清晰的女声:“多谢……前辈……续魂之恩……”
“你是谁?为何被封印在林家密室,与玄阴玉碎片相伴?”晨芜直接问道。
魂体沉默片刻,似乎在汇聚力量与记忆,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温柔与刻骨的恨意:“我……名柳明雪。乃是……林远华之妻……林之焕的……母亲……”
“什么?!”
林之焕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旁边的花架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那魂体,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几乎无法呼吸。
妈……妈妈?
这个在他三岁后就只存在于模糊记忆和家族禁忌中的名字,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出现?
“你……你是我母亲?!”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与无法言喻的酸楚。
柳明雪的残魂转向林之焕,光晕温柔,流露出无尽的慈爱与悲痛
“之焕……我苦命的孩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为什么?!!”林之焕几乎是在嘶吼,压抑了二十年的情绪瞬间决堤
“爸他说您病死了!家里没有您一张照片!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在这里?!”
柳明雪的魂光剧烈波动,显示出内心的激荡
“我……并非病死!二十年前,我发觉远华在暗中追查陈家之事,心觉不安,暗中跟随……却在锦绣花园附近,被陈家之人发现!”
“他们擒住我……”
她的声音因仇恨而颤抖
“用一种歹毒禁术,强行抽走我三魂七魄中之‘命魂’,又将我残魂封印于玄阴玉碎片内,充作……他们试验那夺灵邪阵的‘材料’!”
“远华拼死将我夺回,自身亦受重创。
为免连累家族,他不得已对外谎称我病故,将我藏于密室……这一藏,便是二十年孤寂……”
说到此处,魂泪仿佛在光晕中闪烁。
林之焕浑身冰冷,眼泪无声滑落。二十年的空白与疑惑,竟是如此残酷的真相!
“所以……爸五年前去锦绣花园,是为了……”
“是为了林家也是为了我!”柳明雪急切道,“他说陈家邪术或有进展,或能寻回我之命魂……可他一去……便再无音讯……”
忽然,柳明雪魂体转向晨芜,竟凌空跪拜
“晨前辈!求您……救救远华!他……他可能尚在人间!”
晨芜眼中精光一闪:“哦?详细说。”
“我虽被封印,偶能感知外界……五年前,远华非是死于阵灵!他是被埋伏的陈家高手……生擒活捉了!
医院那个‘死者’,是傀儡替身!是场骗局!我能感应到……远华一丝微弱的魂息……他还活着!但……非常虚弱!”
柳明雪言辞恳切,信息惊人。
林之焕如五雷轰顶,呆立当场。
父亲没死?被囚禁了五年?那坟冢竟是衣冠冢?
“啧啧,陈万山这老小子,玩得够花啊。”
阿玄在一旁咂咂嘴
“活体囚禁,长期研究,这业务水平,搁哪儿都是顶尖黑心作坊。”
晨芜冷笑:“果然如此。柳夫人,你可能感应到林远华被囚的大致方位?”
柳明雪凝神感应,魂光明灭,最终坚定指向西北:“在……那边……虽模糊,但方向确凿……具体……我力有未逮……”
西北,正是陈家势力盘踞之地。
“看来,陈万山的寿宴,不去是不行了。”晨芜语气斩钉截铁。
她看向尚未从巨大冲击中回神的林之焕,目光锐利如刀
“林之焕,两条路。一,留下,保全自身,二,跟我闯陈家龙潭,但你想清楚——”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你可能会见到林远华,但更可能见到的是一个被折磨得形销骨立、神魂残缺的‘实验品’。
那景象,比面对他的墓碑残酷百倍,你,做好准备了吗?”
林之焕猛地抬头,眼中泪水已被熊熊怒火烧干,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挺直脊梁,一字一顿,声如金石
“我、去!”
“纵是刀山火海,纵只见一面,纵身死道消——”
“亦在所不惜!”
晨芜凝视他片刻,从他眼中看到了无法动摇的坚定。她缓缓点头:
“好。”
“那便做好准备。接下来的特训,会让你觉得鬼屋打工是在度假。”
她的目光扫过林之焕,掠过柳明雪的魂影,最终望向西北天际,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冰冷与兴奋的弧度:
“陈家的鸿门宴,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而我们,要去给他们唱一出好戏。”
出发前夜,纸扎铺后院。
林之焕穿着一套晨芜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料子极好但款式略显复古的深蓝色中山装,浑身不自在。
阿玄围着他转了两圈,用爪子拨了拨他的裤腿,吐槽道
“啧,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倒是有几分林家少爷的派头了,就是这表情,跟要去赴刑场似的。”
晨芜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慢条斯理地将一根通体碧绿的发簪插入挽起的发髻。
她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月白色绣银丝云纹的旗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纱长衫,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随意,多了几分清冷出尘的气韵。
“放松点,”她从镜子里瞥了林之焕一眼
“今天是去贺寿,不是去砸场子——至少明面上不是,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进门就得被陈家的护卫当刺客盯上。”
林之焕试图挤出一个微笑,结果比哭还难看:“晨小姐,我……我紧张,一想到我爸可能就在里面,而我却要对着陈万山笑脸相迎……”
“忍不住也得忍。”
晨芜转过身,神色平静
“记住,你今天的身份,是林家代表林之焕,是来给陈世伯祝寿的晚辈,你是去找线索、认人的,不是去拼命的,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她拿起桌上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紫檀木长盒,递给林之焕:“拿着,寿礼。”
林之焕接过,入手微沉:“这是?”
“一块上了年头的雷击枣木镇纸。”
晨芜轻描淡写地说
“辟邪,安神,顺便……带了点我独家附赠的‘小惊喜’,到时候见机行事。”
阿玄跳到林之焕肩膀上,压低声音虽然它本来声音就不大道
“小子,宴会上机灵点。多看,多听,少说话,尤其是陈家人递过来的吃的喝的,尽量别碰,谁知道那群玩虫子的会在里面加什么料。”
“玩虫子的?”林之焕一愣。
“陈家祖上好像擅长蛊术和巫医,虽然现在洗白了,但底子肯定不干净。”
阿玄舔舔爪子
“总之,小心为上。”
晨芜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确认无误,拍了拍手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位‘长生不老’的陈大家主。”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