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楼的录音室
隔音墙壁吞噬了外界的一切杂音,只留下设备待机时低沉的嗡鸣。
以及一种无声弥漫的混合着疲惫与某种压抑的张力。
珠手诚推门而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扫过已经在室内准备或正在调试乐器的 Ave mujica 成员们,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感觉大家都好憔悴啊。”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录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平静的陈述句不带多少疑问更像是一个客观的结论。
没有关切没有责备只是点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被点名的成员们反应各异。
Amoris,正坐在她的鼓凳上,有些无力地用手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听到珠手诚的话,她扯出一个略带勉强的属于“喵梦”的营业式笑容,但眼底的青黑和那份藏不住的倦意却出卖了她。
她今天一大早,在 Raise A Suilen 的成员们尚未抵达时,就已经在顶楼录音室独自练习了数小时的鼓点。
练习结束后,她还得马不停蹄地回去经营她的视频账号,剪辑发布与粉丝互动。
同时还要分神去应对评论区里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恶评与小黑子。
那群家伙真的食油饼。
这还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她需要不断地思考定位自己在 Ave mujica 的价值。
以及……在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面前,她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
是可有可无的合作者?
还是……
某种更私人却也更加危险的玩物?
亦或者真的是像是珠手诚之前展现出关系的时候,那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只不过带着强烈的控制欲望和倾向。
这些纷乱的思绪如同蛛网,缠绕着她的精神,让她难以得到真正的休息。
timoris安静地站在角落,正用一块软布机械地擦拭着她的贝斯。
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紧抿,眼神有些空洞,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还滞留在某个空旷的令人恐惧的舞台上。
下午与内心那个软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影进行的搏斗,显然耗尽了她的心力。
而从她此刻依旧紧绷的肩线和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来看。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只是又一次挫败的轮回。
克服恐惧,还有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结痂的伤口上再次撕裂。
这家伙距离想要堂堂正正站在珠手诚的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oblivionis坐在键盘前,背脊依旧挺直。
属于领导者的骄傲不允许她流露出丝毫软弱。
但细看之下,能发现她捏着乐谱边缘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锐利的金色眼瞳下方,也带着淡淡的阴影。
她最近不仅要处理乐队繁重的练习和新曲创作,更要亲自奔波,与各大 Livehouse 场地洽谈合作,还要筹备即将到来的媒体访谈节目。
每一个环节都关系到 Ave mujica 的未来,不容有失。
家族的压力虽暂时缓解却并未根除,乐队的重担完全压在她年轻的肩膀上。
精神的弦时刻紧绷,憔悴是必然的代价。
而能够让她恢复的阁楼之月尚未升起。
而doloris则安静地抱着她的吉他,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她的憔悴与其他几人不同,并非源于外界的压力,更像是一种从内部被慢慢掏空的感觉。
她的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眼神偶尔会失焦,仿佛心神还沉浸在她那个秘密挖掘的充满禁忌气息的地下圣殿之中。
持续的夜间劳作。
扭曲的情感消耗,以及那份无法言说的对圣物的病态渴求。
正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精力与健康。
整个空间里精神状态看起来尚算饱满的,似乎只有仿佛永远处于一种节能待机状态、却又在关键处精准无比的mortis。
睦依旧是那副缺乏表情的模样,但她调试吉他的动作稳定呼吸平稳,像一株不需要太多阳光雨露也能安静生长的植物,与周围弥漫的疲惫感格格不入。
至于珠手诚的精力?
昨天被繁星的大家给消耗差不多了,可能得缓个几天才行。
小孩子会做选择。
大人会全都要。
然后可能会说身体吃不消。
在这样的状态下,Ave mujica 的练习,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缺乏激情的节奏展开了。
没有多余的交流,没有即兴的碰撞,甚至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
佑天寺若麦的鼓点精准却少了平日那份带有激情的张扬。
八幡海铃的贝斯线沉稳,却如同预设好的程序听不出多少情感的波动
丰川祥子的键盘依旧华丽而富有压迫感但那更像是一种技术性的复现而非灵魂的呐喊。
三角初华的吉他偶尔会迸发出令人心碎的凄美旋律但那仿佛是她本能的一部分与此刻的练习氛围并无直接关联
若叶睦的演奏则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却也一如既往的缺乏温度。
珠手诚的小提琴依旧带着命运的厚重感,但是绝对算不上沉稳。
整个练习过程像是一场按部就班的彩排。
每一个音符都落在它该在的位置。
每一个段落都衔接得恰到好处。
技术层面无可指摘。
但缺少了那种让 Ave mujica 的音乐真正活过来的危险的戏剧张力的灵魂。
它变得平平无奇像一杯被反复冲泡失去了所有香气的茶只剩下苦涩的基底。
当最后一首练习曲的尾音在空气中消散,录音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带着倦意的寂静。
“今天就到这里吧。”
枫钏祥没有询问大家的近况,没有安排接下来的聚餐,更没有试图调动任何人的情绪。
简单的辛苦了和注意休息,就像是上司对加班下属的例行关怀。
礼貌而冰冷,带着明确的距离感。
没有后续的团建安排,没有更多的情绪价值供给。
整个解散过程高效安静,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冷漠。
与结束乐队在快餐店里的喧闹温馨。
与Roselia在庆功宴上的严肃与松弛并行的情况。
仅仅依靠着赤诚的赤子之心。
就能将乐队维系并推动到如此高度吗?(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