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并不适合喝酒,”
她轻声解释。
随后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已经坐在沙发对面的珠手诚面前:
“清醒的头脑,或许更适合今晚的谈话。”
透明的杯壁上瞬间凝结起细密的水珠。
如同此刻氛围中那些未言的情绪。
她在珠手诚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背脊挺直。
她没有碰自己那杯饮料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瞳直视着珠手诚。
如同一位即将听取关键汇报的决策者。
只不过仅仅只是既视感而已。
“开始吧。”
她语气平静。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反正珠手诚之前先把她的情报给素世的。
珠手诚端起那杯葡萄汁气泡水。
冰凉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
他轻轻晃了晃杯子,看着深紫色的液体与透明气泡纠缠上升,然后才缓缓开口,选择了那个最具象征性的起点:
“从灯开始吧。”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其实她石头收藏里面,有一块晦涩的鹅卵石。”
“不是捡的,是她认定那片公园的土地下藏着星星的碎片,拿着小铲子,断断续续挖了三个周末,挖了近三米深才弄出来的。”
“当时我看到那个坑的时候还以为有人打算把高松灯给活埋了。”
“但是最后的事实告诉我,这是她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那块石头现在正在我的展架之上作为珍藏。”
“她当时说只有星星一般的石头,才能够配上像是星星一样的人。”
高松灯就像是企鹅,企鹅在求偶的时候会互相交换石头的。
珠手诚暂时没有把这一点给丰川祥子说明白。
而且灯那边在处理好所有乐队的关系之前不是很好下手。
至于立希?
陪嫁丫鬟。
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瞬间描绘出了一幅与高松灯平日怯懦形象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与惊人的行动力。
他抬眼看向祥子,眼神平静无波:
“所以说,她在内心脆弱敏感的同时,身体和意志,还是比较结实耐操的。”
“耐操”这个词,他用得直接甚至有些粗粝。
但是珠手诚觉得这个词可能之后也算得上是恰如其分的形容。
倒是能够精准地概括了高松灯那隐藏在柔软外壳下的如同野草般的韧性。
祥子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杯壁上滑动。
她没有打断。
只是眼神微微闪烁。
似乎正在脑海中重新勾勒高松灯的形象。
那个会因为歌词唱不出来而缩起来哭泣的女孩与那个能为了一块石头默默挖掘三米的女孩,形象逐渐重叠。
变得更加立体。
也更加……
让她感到一种复杂的歉疚。
她过去看到的,或许真的只是冰山一角。
如果连对大家的理解都没有的话,那么她又怎么能够做到带领大家前进呢?
“看来我似乎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往事如同默片。
带着褪色的质感一帧帧在眼前闪现。
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如今看来清晰无比的她作为“领导者”的失职。
她的眼前浮现出若叶睦那张总是缺乏表情如同精致人偶般的脸庞。
那个女孩,就那样安静地坐在练习室的角落,抱着她的吉他,像一株不需要阳光和水分的植物。
祥子记得她偶尔投来的欲言又止的目光,记得她指尖在琴弦上无意识划出的带着迷茫的单调音符。
可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
对于若叶睦的存在当成了普通和理所应当的她没有办法理解这一切。
彼时的她正沉浸在初次组建乐队的兴奋与对音乐完美的追求中。
满脑子都是和弦的编排情绪的递进舞台的呈现。
她看到了睦的沉默却只是将其归咎于她天生的性格使然。
她或许曾简短地询问过“没事吧?”在得到对方摇头或一个“嗯”的回应后,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正常。
她从未。
也从未想国。
真正停下脚步蹲下身,去仔细倾听那沉默。
是否掩藏着无法言说的孤独?
对未来的迷茫。
或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压力。
她忽略了那双翡翠色眼眸深处。
偶尔一闪而过的如同水中月影般脆弱而模糊的求助信号。
她只是享受着睦那稳定而优质的吉他演奏,将她视为乐队坚实可靠的组成部分,却忘了她也是一个需要被关注被理解内心世界的个体。
画面定格在高松灯身上。
那个总是蜷缩着用歌词和石头构筑自己世界的女孩。
她想起了灯最后那次练习,那双氤氲着水汽的大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微弱的挽留:
“我会努力的.......这样....也不行吗....?”
当时她是如何回应的?
是冰冷的沉默?
是斩钉截铁的不能?
还是用某种看似合理实则无比残酷的理由,将那份卑微的祈求彻底粉碎?
“贵安。”
她甚至可能没有真正懂那句话里包含的不仅仅是对于乐队解散的不舍,更是对她丰川祥子这个人的最后的依赖与挽留。
她只看到了灯的脆弱。
需要被保护,不能卷入自己的麻烦。
却忽略了在那脆弱之下,同样存在着想要与她与大家共同面对风雨的勇气和决心。
她没有多少对于曾经队友的情感,有的仅仅是对于那个自己,那个无药可救的自己。
自责如同无数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向心脏。
并不剧烈却绵长而深刻无处不在。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不应该只看到成员的技术水平和表面性格。
更应该洞察她们内心的需求与脆弱,给予恰当的引导支持与关怀。
而她,却被自己的骄傲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压力被那种“必须独自承担”的固执念头所蒙蔽。
忽略了身边这些最应该被看见、被理解的同伴。
“.......”
“需要我捏一下你的脚帮你清醒一下吗?”
“我不需要这样的清醒,但是你想把玩的话就把玩吧。”
“苦来兮苦,已经回不去了。”
ave mujica或成最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