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营内,灯火如豆。
林烬将那张从特务头目身上搜出的信纸,轻轻放在周保中面前的简易木桌上。周保中拿起信纸,借着昏黄的光线,目光缓缓扫过那行被林烬破译出的字迹。
“确认判官位置,不惜代价。成功后,‘杉计划’重启资源可向你倾斜。——秋草”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周保中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他脸上的肌肉绷紧,腮帮咬得咯咯作响,那双深陷的眼睛里,仿佛有岩浆在奔涌。
“秋草俊……老何……好,好得很!”周保中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火山爆发前的恐怖压力。他猛地一拳砸在木桌上,震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我把后背交给他,他把我们卖给日本人!多少好兄弟……多少好同志……死得不明不白!”
剧烈的情绪牵动了他的伤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但眼神中的杀意却愈发炽盛。
“支队长,保重身体!”魏大勇急忙上前。
周保中抬手阻止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看向林烬,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冻结一切的寒意:“判官,证据确凿,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彻底地清除这个毒瘤!”
“我明白。”林烬点头,“但这封信,只能证明秋草俊在指使‘夜枭’,依旧无法直接指认老何。我们需要一个机会,让他自己跳出来。”
“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林烬走到炭笔绘制的地图前,“老何现在最想知道两件事:第一,黑瞎子沟的行动结果;第二,我们到底在哪里。我们就告诉他。”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一个位置:“我们对外放出风声,就说‘判官’小队在黑瞎子沟遭遇伏击,虽然歼敌,但周支队长伤势恶化,急需手术,我们被迫转移至‘野狼岭’临时营地,等待总部派来的医疗队。”
野狼岭,是位于摩天岭和北满分局之间的一处地势相对开阔、易攻难守的区域。
“野狼岭?”魏大勇眉头紧皱,“教官,那里无险可守,不是个好地方啊!”
“正因为无险可守,老何才会相信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被迫停留。也正因为易攻难守,他才敢动手。”林烬解释道,“我们要的,就是他亲自调动力量,或者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太冒险了!”栓子也表示反对,“万一鬼子大部队直接扑过来怎么办?”
“不会。”林烬摇头,“老何生性多疑且贪婪。他想要的是确认并亲手抓住或处决周支队长和我,拿到头功,而不是简单地把我们吓跑或者让给野战部队。他一定会动用他最能信任的、潜伏的力量,以求稳妥和保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周保中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置之死地而后生……判官,你有几分把握?”
“七分。”林烬坦然道,“三分在于老何是否足够贪婪和自信。”
“七分,够了!”周保中决然道,“就这么办!需要分局怎么配合?”
“需要一位绝对可靠的领导,在关键时刻能控制住局面。”林烬看向周保中,“之前提到的张政委……”
周保中重重颔首:“老张是经过长征考验的老革命,原则性强,嫉恶如仇,而且刚来不久,与老何没有瓜葛。我可以写一封密信,由你派人设法交给他,陈明利害,请他暗中调集可靠的警卫力量,一旦收到我们的信号,立刻控制机要室和逮捕老何!”
计议已定,密营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林烬亲自挑选了一名机敏且绝对忠诚的队员,带着周保中蘸着血书(以示郑重与危急)写的密信,凭借对山林的熟悉,绕道前往北满分局,设法接触张政委。
同时,林烬开始布置“野狼岭”这个巨大的陷阱。他并没有真的将伤员转移过去,而是在野狼岭选择了一处背靠石壁的洼地,煞有介事地布置了一个看似有人驻扎的假营地——散乱的柴火、熄灭的篝火痕迹、甚至故意丢弃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
真正的杀招,则隐藏在营地周围。林烬几乎将剩余的功勋点全部投入,兑换了大量的【绊发式跳雷】、【定向破片雷】以及【遥控炸药】。他依据高级脑域开发计算出的最佳杀伤范围,将这些爆炸物精心布置在假营地周围的灌木、石缝和必经之路上,构成了一个死亡雷场。
而他和“判官”小队,则潜伏在野狼岭外围的制高点和密林中,如同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门。
一天后,派去送信的队员顺利返回,带来了张政委的亲口承诺——“锄奸务尽,已做好准备,静候佳音。”
又过了一天,负责监听电台的小陈再次捕捉到异常信号,这一次,信号源赫然指向北满分局方向,虽然依旧加密,但其中频繁出现的“野狼岭”、“医疗队”等词汇,让林烬知道,鱼饵,已经被吞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密营内,林烬最后一次擦拭着“寂静死神”的枪管,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神宁静。魏大勇检查着StG-44的每一个零件,栓子默默地将淬毒钢针一枚枚插回腰间的皮套。
周保中靠坐在铺上,缓缓将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压入他那把老旧的毛瑟手枪弹仓,眼神平静而决绝。
所有人都知道,决定命运的一战,即将到来。
判官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那背叛的惊雷,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