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并未立刻大张旗鼓地离开冰雪宗。
他深知外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宗门的出入口。
他先是去事务殿接取了一个前往北方“万载玄冰洞”采集“冰魄寒英”的任务,此物是炼制高阶冰系法宝的辅材,任务寻常,不易引人怀疑。
随后,他并未与叶尘、苏沐雪等人告别,只在洞府内留下一道传讯符,说明自己外出历练,归期未定。
是夜,月黑风高,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屑,呼啸着掠过冰雪宗连绵的雪山。
林凡洞府阵法微光一闪,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淡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出,如同鬼魅般融入山石阴影之中。
他并未使用宗门的飞行坐骑或传送阵,而是凭借自身对空间的初步感悟,将吞天步施展到极致,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身形在几个闪烁间便已远离冰雪宗山门,没入茫茫冰原之中。
此次外出,他有两个目标:
一是寻找炼制高阶灵傀的核心材料“庚金之精”与“魂玉”,二是借此机会,磨砺自身,夯实法相境五重的根基,并尝试感悟《太初衍道图》,看能否触及那一丝玄之又玄的道韵。
北灵域广袤的冰原,并非死寂之地。
这里生存着诸多适应极寒环境的妖兽,也分布着一些由散修或小型家族建立的聚集点,更有一些终年不化的古老冰川,内部可能蕴藏着珍稀矿脉或前人洞府。
林凡按照地图指引,朝着万载玄冰洞的方向行进。
他并未全力赶路,而是将这次行程当作一次历练。
途中遭遇数波冰原妖狼和擅长隐匿突袭的“雪影貂”,他并未动用吞天剑,而是以新近领悟的《太初衍道图》观想之法对敌。
神识铺开,模仿那太初道纹的轨迹,周遭天地的一切仿佛变得更加清晰。
妖狼扑击的轨迹,雪影貂隐匿时引起的细微灵气波动,都如同水中的涟漪,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他并指如剑,混沌法力流转,指尖吞吐着灰蒙蒙的剑芒,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命中妖兽的要害,同时运转大荒吞天诀。
将其血肉精华中最精纯的寒气与生命能量吞噬炼化,反哺己身,而驳杂的部分则被排出体外。
这种战斗方式,对神识的消耗极大,但效果也出奇的好。
不仅对力量的掌控愈发精细,混沌法相在持续的战斗与吞噬中,也变得更加凝练,内部沉浮的星点似乎明亮了一丝。
连续三日,林凡白天在冰原中跋涉、战斗,夜晚则寻找避风处,点燃清心凝神香,观想《太初衍道图》,梳理白日所得。
这一日,他正行进在一片怪石嶙峋的“千针冰林”边缘地带,此处距离万载玄冰洞已不足百里。
突然,他脚步一顿,神识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数里外的冰林深处,传来一阵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伴随着淡淡的血腥气。
林凡眼神微凝,立刻收敛全身气息,混沌法相自然运转,将自身与周遭的冰寒环境融为一体,如同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气息的坚冰。
他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藏身于一簇巨大的冰棱之后。
只见冰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正进行着一场追杀。
被追杀的是三名身穿姜家服饰的弟子,其中一人林凡认得,正是曾与他一同探索界王遗迹的姜云之妹,雪清寒!
只是此刻她气息萎靡,嘴角带血,冰蓝色的衣裙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显然受伤不轻。
她身旁的两名姜家弟子更是伤痕累累,勉强支撑着护在她身前。
而追杀者,则有五人。
三名身穿血杀宗血袍的修士,两名衣着混杂、眼神凶狠的散修。
为首的一名血杀宗修士,修为赫然达到了法相境七重,手持一柄血色长刀,刀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其余四人,也皆有法相境四五重的修为。
“姜家大小姐,何必负隅顽抗?”
那法相境七重的血杀宗修士阴恻恻地笑道,“乖乖交出‘冰魄玄晶’,再陪我们兄弟几个乐呵乐呵,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雪清寒面覆寒霜,清冷的眸子中尽是决绝:
“血厉,你休想!我就算自爆法相,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血厉脸色一沉,手中血色长刀扬起,“动手,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五道强悍的攻击瞬间笼罩向雪清寒三人,血光、冰刺、风刃交织,杀机凛然。
那两名姜家弟子怒吼着冲上前,试图抵挡,却被瞬间轰飞,生死不知。
雪清寒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体内所剩无几的冰系法力疯狂涌动,便要引爆法相。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模糊的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雪清寒身前。
面对那五道足以轰杀法相境后期的攻击,来人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骤然浮现。
吞天噬地!
那五道狂暴的攻击,在触及混沌漩涡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那恐怖的吞噬之力彻底分解、吸收!
“什么人?”
血厉瞳孔骤缩,厉声喝道,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身后的四名同伴也瞬间停下脚步,如临大敌。
灰色身影缓缓凝实,露出林凡平静无波的面容。
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雪清寒说了一句:“雪师姐,没事吧?”
雪清寒看着眼前这并不算宽阔,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背影,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那股决绝的自爆意念也随之散去,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林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林凡的回答简洁明了。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血厉五人身上,眼神冰冷,“血杀宗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血厉感受到林凡身上那法相境五重的气息,先是惊疑,随即狞笑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法相境五重?看来传言不虚,你在遗迹中果然得了天大好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杀了你,界王传承就是老子的了!”
贪婪瞬间压过了方才的惊骇。
法相境五重,再诡异又能如何?
他可是法相境七重!
而且己方还有四人!
“结血煞阵!”
血厉大吼一声,五人身形闪动,瞬间站定方位,浓郁的血煞之气从他们体内涌出,彼此勾连,化作一个笼罩方圆数十丈的血色光罩,将林凡和雪清寒困在其中。
阵内血光翻涌,无数狰狞的血色鬼影嘶吼着扑来,散发出侵蚀肉身、污秽神魂的邪恶气息。
这是血杀宗的合击阵法,能极大增幅施阵者的实力,并能干扰被困者的心神。
“林师弟小心!这血煞阵能污人法相!”
雪清寒急忙提醒,勉力运转法力抵御那无孔不入的血煞侵蚀。
林凡却恍若未闻。
他站在阵法中央,感受着周围翻涌的血煞之力和那扑杀而来的血色鬼影,非但没有抵抗,反而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再次观想起《太初衍道图》。
识海中,那副混沌浩瀚的图卷展开。
外界狂暴的血煞能量,在他的感知中,仿佛化作了图卷中那些生灭不定的光点的一部分,只是充满了暴戾与污秽。
他尝试以神识引导自身混沌法力,模拟太初道纹的轨迹,在周身形成一层微不可察的混沌力场。
扑近的血色鬼影撞上这层力场,竟如同雪花落入烘炉,悄无声息地消融、分解,化作了最本源的灵气粒子,而后被混沌力场吸收、同化!
甚至连整个血煞阵运转时产生的能量波动,都被这层力场丝丝缕缕地吞噬、剥离!
“这……这是什么妖法?”
主持阵法的血厉脸色大变,他感觉到阵法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而且是被对方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化去”!
林凡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
他抬起手,吞天剑并未出鞘,只是以指代剑,朝着血厉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一道仿佛蕴含着“归墟”、“化道”意蕴的无形波纹,穿透了血煞阵的阻隔,瞬间降临在血厉身前。
血厉亡魂大冒,全力催动血色长刀格挡。
然而,那无形波纹掠过,他手中的长刀灵光瞬间黯淡,刀身甚至开始出现腐朽的痕迹!
他自身的护体血煞,更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不!!!”
血厉发出惊恐绝望的嘶吼,感觉自身的修为、生机都在随着那波纹的掠过而飞速流逝!
“噗!”
波纹扫过,血厉的身体如同风化了千年的岩石,瞬间崩解,化作一蓬飞灰,连神魂都未能逃脱,被那归墟之意彻底湮灭。
阵法核心被破,剩余四名修士受到反噬,齐齐喷出鲜血,血煞阵瞬间告破。
那四人看着如同魔神般的林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现在想走?晚了。”
林凡语气平淡,并指连点四下。
四道细微的混沌剑芒破空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四人的后心。
剑芒入体,瞬间爆发出吞噬一切的特性,将四人的法相、修为、生机尽数吞噬一空,只留下四具迅速干瘪下去的尸体。
转眼之间,五名法相境中后期的修士,全军覆没。
林凡抬手一招,五人的储物袋和那柄灵性大损的血色长刀飞入他手中。
他看都未看,直接收起。
随后,他走到那两名重伤昏迷的姜家弟子身边,取出疗伤丹药给他们服下,又以精纯的混沌法力助他们化开药力,稳定伤势。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看向依旧有些怔然的雪清寒,将一瓶品质更好的丹药递给她:
“雪师姐,先疗伤。”
雪清寒接过丹药,复杂地看着林凡,美眸中充满了震撼与感激。
她很清楚血厉等人的实力,尤其是结阵之后,即便她全盛时期也难以抵挡。
然而在林凡面前,他们却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林凡的实力,比她在遗迹中见到的,更加深不可测了。
“多谢林师弟救命之恩。”
雪清寒服下丹药,郑重道谢。
“同门之间,不必客气。”
林凡摆了摆手,“你们为何会在此地被血杀宗的人追杀?冰魄玄晶又是何物?”
雪清寒一边调息,一边解释道:
“我们接到家族传讯,说是在这千针冰林附近发现了一条小型的‘冰魄玄晶’矿脉,此物对我姜家修炼冰系功法的弟子大有裨益,便带人前来探查接应。没想到消息走漏,被血杀宗的人盯上,他们在此设伏……若非林师弟你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林凡点了点头,看来血杀宗和齐家的触角,比他想象的伸得还要长。
“林师弟此行是?”
雪清寒问道。
“接了宗门任务,去万载玄冰洞采集冰魄寒英。”
林凡并未隐瞒。
雪清寒闻言,沉吟片刻道:
“万载玄冰洞距离此地不远,但洞内环境复杂,且有强大冰兽盘踞。林师弟若是不急,可稍等两日,待我伤势稍复,可为你引路,我姜家对那片区域较为熟悉。”
林凡看了看雪清寒和那两名仍需时间恢复的姜家弟子,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
“也好,那便叨扰雪师姐了。”
他正好也需要时间,消化方才一战所得。
尤其是最后那蕴含“归墟”、“化道”意蕴的一指,似乎触摸到了《太初衍道图》的一丝真意,或许能与他的剑道相结合。
而且,与雪清寒同行,也能借此了解一下姜家目前对北灵域局势的看法。
他隐约感觉到,北灵域这潭深水,因为界王传承和他的出现,正在被彻底搅浑。
更大的风暴,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
而在风暴彻底降临之前,他必须拥有足以劈开一切浪涛的实力。
望着冰原上空那灰蒙蒙的天空,林凡的眼神越发深邃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