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骑士书屋 >  锦棠深绣 >   第98章 凤影

海雾在寅时末刻散去最后一缕,晨光如淡金色的纱幔铺在凤栖阁的白墙黛瓦上。这座庭院隐在岛屿东侧的竹林深处,与岛上那些阴森工坊和堡垒般的了望塔截然不同,飞檐翘角勾勒出江南园林的秀逸轮廓,檐下悬挂的铜铃在晨风里发出细碎清音。

琴声是从正堂敞开的雕花木门里流淌出来的。

那是一曲《平沙落雁》,指法算不得顶尖,可每个颤音都带着某种用力过度的滞涩,仿佛弹琴之人正用尽全力压抑着什么。苏绣棠抬手止住身后众人,独自踏上通往正堂的青石板路,墨色劲装的衣摆扫过石缝间新生的蕨类,沾湿了夜露。

庭院中央那株老梅树下,素白衣裙的少女背对着门扉抚琴。她的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抚琴的动作轻晃。琴案旁的石凳上摆着一只青瓷茶盏,茶汤已冷,水面浮着两片未舒展的茶叶。

“你们终于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赵月华转过身时,晨光恰好穿过梅枝间隙落在她脸上——那是一张与赵清漪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可眉眼间的神色却截然不同。她的眼睛很大,瞳孔在光线里显出琥珀色的剔透,可此刻那双眼眸深处却像有两簇不同的火焰在交缠撕扯:一簇纯真如清晨露珠,另一簇阴冷如古井寒潭。

苏绣棠停在门槛外三步处:“你知道我们会来?”

“母亲说过的。”赵月华的手指还按在琴弦上,指尖微微发颤,“她说终有一日,会有人踏破迷雾找到这座岛,要么是来斩草除根的仇敌,要么是来了结恩怨的故人。”她忽然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她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稚气,“你们是哪一种?”

话音未落,她的眼神骤然变了。

方才那份稚气如潮水般退去,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浮起一层冰釉似的冷光。她缓缓起身,素白衣裙垂落的褶皱在晨光里勾勒出挺直的脊背线条,连声音都沉了下去:“不论哪一种,既然来了,总要留下些什么。”

廊柱后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春莺从那里走出来时,苏绣棠才注意到这个妇人。她约莫四十上下,深灰色的侍女服浆洗得发硬,袖口磨出了毛边,可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样式古旧的银簪。她的面容平凡得让人过目即忘,唯独那双眼睛——那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底沉淀着十五年光阴积下的怨毒与执念。

“小姐今日醒得早。”春莺走到赵月华身侧,枯瘦的手指理了理少女肩头一缕乱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可用了‘安神汤’?”

赵月华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用过了。”她的声音又变回那种带着怯意的柔软,可手指却紧紧攥住了裙摆,骨节在薄纱下泛出青白色,“春姨,我能不能不喝那个了?每次喝完,总会忘记很多事情...”

“那是贵妃娘娘特意为您配的。”春莺的语气不容置疑,从怀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瓷瓶,拔开木塞时,一股混合了苦杏仁与薄荷的古怪气味弥散开来,“今日有客,更需定神。”

瓷瓶递到唇边的刹那,赵月华眼中掠过一丝挣扎。可她最终还是顺从地仰头饮尽,喉间吞咽的动作带着某种习以为常的麻木。药汁顺着唇角滑下一滴,春莺用帕子仔细拭去,那帕子角落绣着的凤凰图案在晨光里一闪而过。

药效发作得很快。

赵月华的瞳孔在数息之间重新蒙上那层冰釉,她退后两步,背脊抵住梅树粗糙的树干,目光扫过庭院外隐在竹林间的众人,最后落在苏绣棠脸上:“苏家的女儿?我听说过你。母亲说,苏怀瑾当年若肯交出毒线配方,赵家或许不会走到那一步。”

“所以就要灭我满门?”苏绣棠的声音很平静,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已蜷进掌心。

“成大事者,总要有所舍弃。”赵月华说这句话时,语气平板得像在背诵经文,“母亲说,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苏家怀璧其罪,怨不得人。”

春莺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枯瘦的脸上浮起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小姐说得对。贵妃娘娘筹谋一生,为的就是让赵家重掌权柄。您身上流着最纯正的赵氏血脉,合该完成娘娘未竟之志。”

“未竟之志?”苏绣棠向前踏了一步,“就是培养杀手,炼制毒线,让更多无辜之人成为你们权欲的祭品?”

她从怀中取出那卷用油布包裹的证据,一层层展开。最先露出的是一幅绢画——画上是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穿着明黄小褂,蹲在花园里逗弄一只雪白的狮子猫。画工算不得精妙,可男童眉眼神情栩栩如生,眼角一颗淡褐小痣都清晰可见。

“永昌二年夭折的皇长子。”苏绣棠将画举到晨光里,“赵贵妃亲手调的杏仁羹,说是安神养心。孩子喝完当夜就起了高热,太医院三位太医轮值守了三天,终究没救回来。事后查出的毒物,正是‘朱颜改’的雏形——那时这毒还不叫这个名字,太医案卷里记载的是‘赤砂散’。”

赵月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第二件证物是一方帕子。素白杭绸已泛黄发脆,边缘有被火焰燎过的焦痕,帕上绣着几丛兰花,针法略显稚拙,可每一针都绣得极认真。帕角用血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歪斜颤抖:“妾知罪矣...稚子何辜...愿以此身代受天罚...”

“端敬皇后的贴身侍女冒死藏下的。”苏绣棠的声音低了下去,“皇后娘娘在皇长子夭折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三年。这帕子是她临终前绣的,绣到一半就咳了血。伺候的宫女说,娘娘最后那几日总念着,若那日她亲自尝了那碗羹,或许孩子就能逃过一劫。”

春莺的脸色开始发白。

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

德妃宫里搜出的、与皇长子所中同源的毒粉瓷瓶;因发现赵贵妃宫中私藏禁药而被杖毙的太医遗书;几个莫名暴毙的宫人亲属联名递出、却石沉大海的血状...一件件证物在晨光下摊开,像一幅用鲜血与冤魂织就的长卷。

赵月华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抱住头,指尖深深插进发间,那支木簪被碰落在地,摔成两截。“别说了...”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痛苦的颤音,“我不想听...”

“小姐!”春莺厉喝一声,又从怀中取出一只更小的瓷瓶,“稳住心神!别忘了您是谁!”

可这次赵月华没有去接。

她抬起头,脸上已满是泪水,琥珀色的瞳孔里那层冰釉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深藏的恐惧与茫然。“我是谁?”她喃喃问,像个迷路的孩子,“春姨,你总说我是赵家最后的希望,说母亲把一切都托付给了我...可这些...”她指着地上那些证物,手指颤抖得厉害,“这些也是母亲做的吗?”

“都是为了赵家!”春莺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张平凡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丝疯狂的神色,“娘娘苦心经营二十年!您知道她在这深宫里熬得多辛苦吗?那些贱人凭什么踩在赵家头上?皇长子不死,端敬皇后那一脉就会永远压着娘娘!德妃若不下台,咱们赵家在朝中的势力就要被蚕食殆尽!娘娘做得没错!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她从袖中猛然抽出一支竹哨,狠狠吹响。

尖利的哨音撕裂晨雾。几乎同时,庭院四周的竹林里骤然冲出十二名灰衣人——与地下工坊那些守卫装扮相同,可动作更快,手中所持的也非织梭,而是淬着幽蓝光泽的短刃。他们呈扇形围拢,刀刃破空的锐响惊起了梅树上栖息的雀鸟。

谢知遥的剑在第一时间出鞘。

他深蓝战袍的衣摆在空中划出半弧,剑锋精准格开最先劈至的三把短刃,金属交击的火星在晨光里迸溅如碎金。左肩的伤口因这记发力而迸裂,血色迅速在布料上洇开,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滞涩,反手一剑刺穿一名灰衣人的咽喉时,剑尖挑出的血珠在空中拉出一道细长的弧线。

阿青护在苏绣棠身侧。他肩伤未愈的右臂垂着,左手却快如鬼魅,三枚柳叶镖呈品字形射出,精准钉入三名灰衣人持刀的手腕。镖身没入骨肉的闷响之后,那三人手中的短刃哐当落地,刀刃触及青石板时,石面竟被腐蚀出滋滋白烟——刃上淬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退后!”谢知遥厉喝。

可苏绣棠没有退。

她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一步,又一步,径直穿过刀光剑影,走向那个抱头蜷缩在梅树下的少女。一柄短刃贴着她颈侧掠过,刃风削断了几根飞扬的发丝,可她连眼睛都没眨。

“你看清楚。”她在赵月华面前蹲下身,将那些证物一样样铺开在她眼前,“这些不是冷冰冰的卷宗,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皇长子死的时候才四岁,端敬皇后薨逝时也不过二十六,德妃宫里的掌事宫女被灭口时,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赵月华的视线死死盯在那幅皇长子的绢画上。

画中男童笑得眉眼弯弯,手里攥着一根狗尾巴草,正要去逗那只弓起背的狮子猫。画的角落题着一行小字:“永昌元年春,吾儿初习草书,甚喜。”笔迹温润端庄,应是端敬皇后亲笔。

“他喜欢草书...”赵月华伸出手,指尖在距离绢画一寸处停住,颤抖着不敢触碰,“春姨总说,皇室子弟骄纵跋扈,死不足惜...可他会蹲在花园里逗猫,他母亲会为他学写第一个字而欢喜...”

春莺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包暗红色粉末,狠狠朝空中一撒!粉末遇风即燃,爆开一团呛人的紫色烟雾,烟雾里那股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

“醒来!”春莺嘶声尖叫,那声音已不似人声,“凤主醒来!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动摇您心神的人!”

紫烟触及皮肤的刹那,赵月华浑身剧烈抽搐起来。

她抱住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深处,冰釉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癫狂的血红。她抬起头时,脸上所有稚气与茫然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要将万物焚烧殆尽的暴戾。

“都得死...”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缓缓站直身体。素白衣裙无风自动,发丝在紫烟中狂舞如蛇,“违逆母亲意志的,都得死...”

她反手从梅树干上抽出一柄藏在树洞里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淡紫色,显然淬过剧毒。剑尖指向苏绣棠咽喉时,速度快得只余一道残影。

谢知遥的剑及时格挡。

两剑相击的锐响震得人耳膜发疼。谢知遥闷哼一声,左肩伤口彻底崩开,鲜血顺着臂膀汩汩而下,瞬间浸透半截衣袖。可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锋死死抵住那柄毒剑,寸步不退。

“月华!”苏绣棠突然高声唤她的名字,不是“赵姑娘”,不是“凤主”,而是那个藏在重重身份之下、或许连她自己都快忘记的本名,“你看看我手里的东西!”

她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

掌心躺着一只陈旧的香囊。锦缎面料已褪了色,边缘的刺绣磨得起了毛,可还能看出绣的是并蒂莲花。香囊鼓鼓囊囊的,开口处的丝绳系得紧紧的。

赵月华的动作顿住了。

她盯着那只香囊,眼中的血红如潮水般退去一分,浮起一丝茫然的困惑:“这是...”

“你七岁那年绣的。”苏绣棠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春莺或许不记得了,可赵贵妃宫里的老嬷嬷还记得。她说那年上巳节,你偷偷跑去御花园放纸船,回来时裙角沾了泥,怕被责罚,就躲在偏殿里绣香囊——你想绣好了送给母亲,这样她或许就不会生气了。”

香囊被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香料,只有一撮干枯的花瓣,几颗光滑的鹅卵石,还有一张折成方胜的纸笺。纸笺展开,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祝娘亲安康。”墨迹有些晕开,应是写字时滴了眼泪。

赵月华手中的软剑“当啷”落地。

她踉跄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梅树上,震得枝头残存的几朵晚梅簌簌飘落。花瓣沾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像几点将化未化的泪。“我想起来了...”她喃喃着,伸出手,却不敢去碰那只香囊,“那天我在花园里哭了...因为看见别的公主都有母亲陪着放风筝...可我只有春姨,还有永远喝不完的苦药...”

春莺发出绝望的嘶吼:“小姐!不要听她胡说!娘娘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赵月华转过头,泪水终于决堤而下,“为了我,就要让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怪物?为了我,就要让我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春姨,你总说母亲爱我...可真正的爱,会是这样的吗?”

她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种暗紫色的黏液,黏液滴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坑。那是长期服用的药物在体内积累的毒素,此刻因心神激荡而反噬。

“解药...”春莺慌忙去掏怀中,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瓷瓶刚拿出来就摔落在地,碎成一地瓷片。瓶中药丸滚进石缝,迅速被泥土吞没。

赵月华顺着梅树缓缓滑坐在地。她的脸色白得透明,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可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庭院后方的山壁:“那里...母亲真正的密室...所有东西都在...”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春莺僵在原地。她看看昏迷的赵月华,又看看满地证物,最后看向手中那支已吹不响的竹哨,忽然惨笑起来。笑声从低到高,渐渐癫狂,笑着笑着,两行浑浊的泪水淌过她枯瘦的面颊。

“娘娘...奴婢终究...辜负了您...”

她从袖中摸出一粒蜡封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药丸咽下的刹那,她整个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丢进沸水的虾,痉挛了几息后,彻底软倒在地。嘴角溢出的黑血迅速在青石板上漫开,与那些暗紫色的毒液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竹林里的厮杀不知何时已停了。

那些灰衣人见春莺身死,竟齐齐收了兵器,沉默地退入竹林深处,仿佛他们存在的意义只与那个妇人有关。晨光彻底照亮庭院时,只剩满地狼藉,与两个昏迷的女子。

谢知遥以剑拄地,大口喘着气。肩头的伤血流得太多,他的唇色已有些发白,可仍强撑着走向苏绣棠:“你没事?”

“没事。”苏绣棠摇摇头,小心地将香囊重新系好,放入怀中。她俯身探了探赵月华的鼻息,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她还有救。”

阿青已带着人开始搜查赵月华所指的方向。山壁上覆盖着厚厚的藤蔓,扯开后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深处隐约可见铁门的轮廓,门上挂着一把样式奇特的九转连环锁。

钥匙在春莺的贴身衣袋里找到,用油布包着,与她贴身戴了十五年的一枚护身符放在一起。护身符是赵贵妃当年赏的,一枚雕刻着凤凰图案的羊脂玉佩,背面刻着两行小字:“凤翔九天,夙愿得偿。”

铁门在生锈的吱呀声里洞开。

密室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整墙整墙的卷宗。从永昌元年赵贵妃初入宫时的密信,到后来与萧家往来的账册,再到培养杀手、炼制毒线的详细记录,甚至还有几封萧贵妃的亲笔信——信中指示如何利用赵家余孽在暗中牵制朝政,如何将“朱颜改”的变种送入某些大臣府邸。

最底下那层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卷画轴。

苏绣棠展开其中一卷,画上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襦裙,坐在秋千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画角落款:“吾儿月华,五岁生辰。”笔迹娟秀温婉,与那些密信上锋芒毕露的字迹判若两人。

她一幅幅看过去。

六岁学琴,七岁习字,八岁第一次绣出完整的帕子,九岁在御花园扑蝶...每一幅画都记录着那个小女孩成长的瞬间,每一幅画的角落都题着同样温情的字句。直到第十幅——十岁生辰那日,画中的小女孩坐在镜前,镜中映出的脸已没了笑容,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漆黑的窟窿。画上题字变成了:“凤血觉醒,夙夜匪懈。”

从那一日起,赵月华就从画中消失了。

之后的画卷里,只有穿着素白衣裙、神情冰冷的“凤主”,在练剑,在读毒经,在调配药剂,在训练杀手...那个会在秋千上笑的小女孩,被永远封存在了十岁之前的时光里。

苏绣棠合上最后一幅画时,晨光已彻底洒满密室。光线透过门缝照进来,尘埃在光柱里飞舞如金粉。她抱着那卷十岁生辰的画,缓缓走出密室,走进庭院灿烂的晨光里。

赵月华已被移到廊下的竹榻上,云织正为她施针逼毒。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似乎淡了些,昏睡中的神情竟有几分像个寻常的、只是做了噩梦的姑娘。

谢知遥肩头的伤已重新包扎过,他站在梅树下,正仔细查看从密室取出的几封关键密信。见苏绣棠出来,他抬起眼:“这些足够让萧家万劫不复了。”

苏绣棠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竹榻边,将手中那幅画卷轻轻放在赵月华枕畔。画中的小女孩还在秋千上笑,笑得那么无忧无虑,仿佛世间所有阴霾都与她无关。

“带她回京城。”她轻声说,声音在晨风里散开,“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若还有可能...让画里这个孩子,回来吧。”

海鸥的鸣叫从远处的崖壁传来,一声接一声,清脆地划破晨雾。东方的海平面上,朝阳已完全跃出,将万顷碧波染成粼粼的金红。雾隐岛的轮廓在晨光中清晰起来——那些阴森的工坊,那些高耸的了望塔,那些藏在暗处的机关陷阱,此刻都暴露在天光之下,无所遁形。

阿青带着人开始清点密室中的证物,一箱箱抬出,整齐码放在庭院中央。卷宗,账册,密信,毒方,杀手名册...十五年光阴积下的罪证,在晨光里堆成一座沉默的山。

谢知遥走到苏绣棠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海平面:“在想什么?”

“在想...”苏绣棠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凤冠太重了,不该由她来戴。”

海风掠过庭院,吹动她墨色劲装的衣摆,也吹动了竹榻上那幅画卷的一角。画中的秋千轻轻晃了晃,仿佛那个小女孩还在荡着,永远荡在十岁那年的春风里。

而真正的春风,正从海的那一边吹来,带着咸涩的气息,也带着崭新的、或许不那么沉重的明天。

骑士书屋推荐阅读:穿越三嫁,前夫们都是旺妻命!离婚后,总裁前夫天天想复婚周杰,林晓晓的校园生活快穿之攻略男主:绿茶心计人形武器在七零娘娘假死后,陛下杀疯了娇妾媚骨末世重生,我有灵珠空间绑定修仙系统,泼天富贵轮到我了女户传奇双重生后,他想结婚,她偏不嫁夫妻一起玩穿越体验人生不好了!尚书府嫡女被退婚了警察,你别过来啊!人在鎏金:从销冠开始无限流:胆小鬼误入恐怖游戏带着系统的我在如懿传里当街溜子开局十连抽,我在万界纵横遗风之月夜幕下的广场舞穿进虐文的我无所不能快穿炮灰之宿主是个美貌小废物奥特:我获得了银河维克特利之光快穿:毛绒绒拯救黑化BOSS斗罗:穿越斗罗成为武魂殿二小姐爆宠!六个哥哥跪着榴莲求抱抱快穿之女配翻身独美娇气大小姐的末世预知梦碎裂掌控蓝锁监狱平行世界之邓为原来你这么爱我大秦:天崩开局,横推西域特工的年代生涯王爷走开,王妃她只想发财盗墓:齐先生的玫瑰花崩坏:开局觉醒幸运值系统旅行在全职猎人嫁渣男毁半生,大小姐要逆袭山君家的山头是座珍宝库不许追我姐,不是让你来追我啊!一人:我,唐门偃师,铁血川王!惊!卑微丫鬟竟是霸道君主穿越之陈皇后盼盼不语崩坏世界的【正常】科学家们别小看兔子末世拒绝基建,带着闺蜜一起苟我给李白做书童记得牵起我的手她身娇甜软,撩拨禁欲律师下神坛
骑士书屋搜藏榜:怎么办?穿成修仙文大魔头的亲妹九幽吞天决我带着八卦去异界凡儒综影视:不一样的活法带着物资在古代逃荒十九年只要系统出得起,996也干到底总裁又在套路少夫人绝世医妃:腹黑王爷爱上我杀手穿兽世,生崽就升级别人都穿成师尊,我穿成那个孽徒网球:开局绑定龙马,倍增返还多年以后,我们仍在努力从蒙德开始的格斗进化四合院:开始幸福生活一条龙的诸天之路玲珑醉红尘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林正英斩妖除魔九叔归来从天而降的桃小夭被迟总捡回了家娇知青嫁给修仙回来的糙汉被宠爆乐队少女幻物语作精重生,哥哥们我摊牌了公主风云录新婚夜被抄家?医妃搬空全京城圣诞诡异录综影视:万界寻心他一人端了老A,你说他技术兵?大厦闹鬼,你还让我去做卧底保安开局无敌:我是黑暗迪迦人家鉴宝你鉴墓,可太刑了恐怖逃杀,综漫能力让我碾压一切豪门枭宠:重生狂妻帅炸了彼岸蓝调:少女的伤与愈被宰九次后我成了女主的劝分闺蜜离婚后,她携崽炸了总裁办公室快穿:宿主又狗又无情末世抽中s级天赋,我带蓝星崛起做卡牌,我可是你祖宗!被柳如烟渣后,我穿越了一人成为耀眼的一颗星星吧豪门军少密爱成瘾厉总别虐了,太太她要订婚了星际军区的日常生活杂言诗集重生:朕的二嫁皇妃四合院:在四合院虐禽的日子煞气罡然叹卿意
骑士书屋最新小说:诡异世界:太阳给我加持外挂我们共有的频率男人死后,偏执大伯哥觊觎我网店通万界,顾客都是穿越者穿到古代娶多夫小心,九龙抬棺了!惊悚故事杂货铺玄门毒后携崽掀翻京城四合院:开局欢送何大清与白寡妇厂长弃女?端铁饭碗,嫁军官养娃德妃手握七个崽,康熙都服了古华修士传韫色深缠港综:你洪兴仔为社会做贡献?爱你,是我唯一的满分热搜夫妇的悬疑日常诡秘一梦四合院:何雨柱,我活着只为虐禽傻屌西游:带军火库取经就是爽攻略反被听,男神动了心宝可梦:卡洛斯地区的冠军机长权欲游戏恒深行热疯爹送我五夫君,各个都想杀了我揣双胎,带灵泉!资本小姐去随军凡人获赠天殒骨本源帝星录龙族:从抛瓦归来的路明非凤落红尘涅盘重生从神探狄仁杰开始获得反派传承诡镜王陵,成吉思汗是我祖宗禽满四合院:我,何雨水手撕剧本影视综:念念归途核武读书天,老阿姨在末世看着你重生七零,带着全家天天吃细粮斗罗:开罐出魂骨!骨斗罗义子四合院还有谁敢小瞧我贾家让千手一族再次伟大斩神对,我就是拽哥隔壁那个男娘老祖宗她靠捉鬼挣钱大姐最大冷艳神医,扮猪吃老虎闹翻皇城综影视:万人迷只宠男主随军海岛:携系统保卫全军图书馆转角遇到你姑苏幻梦录尤里乌斯传奇修仙世界有我不凡踏天?我靠的是弑神天下众生皆为利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