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安那摊子烂事尘埃落定后，叶庭秋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特意给李泽铭打电话提律师费的事，没想到对方在电话那头语气平淡：
“叶小姐不必客气，就是个简单的名誉权咨询，举手之劳，算不上正式委托，律师费就免了。”
叶庭秋握着手机，心里更过意不去了。这年头，免费的最贵，人情债最难还。
她执意道：“那怎么能行？您帮了我大忙，不让表示一下，我心里实在不踏实。要不这样，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请您吃个便饭？就当是朋友聚聚。”
李泽铭最终还是应了下来：“那好吧。叶小姐盛情，却之不恭。”
搞定李泽铭这边，叶庭秋立刻给康宁打电话：
“宁宁，后天晚上有空没？我约了李泽铭吃饭，想谢谢他这次帮忙。你陪我一起去呗？”
电话那头，康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推拒：
“啊？请李律师吃饭？我去不合适吧？人家是帮你处理事情，我又没出什么力，去了多尴尬。”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跟他不也认识吗？再说了，两个人吃饭怪尴尬的，有你在我还能自在点。去嘛去嘛，就在我们之前吃过的那家‘兰亭’私房菜馆。”
“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求我的份上，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去蹭个饭吧。”
挂了电话，康宁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心里那点被刻意压了段时间的记忆，又被勾起。
后天晚上七点，‘兰亭’私房菜馆。
叶庭秋和康宁到的时候，李泽铭已经到了，正坐在预定好的靠窗位置看手机。
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深色的夹克，看起来比在律所时少了几分严肃。
“李律师，我们没迟到吧？”叶庭秋笑着打招呼。
李泽铭收起手机，站起身，目光先与叶庭秋接触，随即自然地转向她旁边的康宁，微微颔首：
“叶小姐，康小姐。时间刚好，我也才到几分钟。”
三人落座。叶庭秋作为东道主，主动接过茶壶斟茶。
“李律师，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出手又快又准，陈瑞安那混蛋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李泽铭接过茶杯：“叶小姐言重了。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能顺利解决就好。”
“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可是解决了大麻烦。”叶庭秋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康宁，“宁宁，你说是不是？李律师是不是很厉害？”
康宁正用热茶漫不经心地烫着碗筷，被叶庭秋一点名，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笑着说：“当然，李律师一出马，立刻拨云见日。庭秋这几天可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说着，将手边一套烫好的餐具，动作自然地推到李泽铭面前：“李律师。”
“谢谢。”李泽铭道谢，目光在她指尖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点完菜，等待的间隙，话题难免聊开。
叶庭秋想起路知言，忍不住感慨：“李律师，说真的，我挺好奇的。您这性格，怎么就跟路知言那种……人，成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们俩这画风也太不搭了。”
李泽铭闻言，笑了一下：“知言他只是看起来随性。本质上，他很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且重情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样子我都见过。”
叶庭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路知言那人，嘴巴是毒，做事有时是混蛋，但在大是大非上，好像确实没掉过链子。
上次陈瑞安的事，他虽然方式奇葩，但初衷是好的。
“听起来像是你很包容他。”康宁忽然插话，“毕竟，能忍受路少那脾气的人可不多。”
“谈不上包容，朋友相处，贵在知根知底。就像康小姐和叶小姐，性格想必也各有不同，但并不妨碍成为挚友。”
“那倒是。”康宁笑了笑，“我和庭秋再吵吵闹闹，转头也就忘了，不会真往心里去。”
“说起来，”叶庭秋突然八卦之心燃起，“像你和路知言这样的发小，是不是对他什么事都了如指掌？比如……他最近又换了几个女朋友？或者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奇葩、丢人的情史？给我透露点内幕呗？”
李泽铭尚未回答，康宁却轻笑一声：“你这就问错人了吧。李律师日理万机，哪有空关心路少的感情生活。再说了，男人的友谊，未必聊这些。”
李泽铭神色不变，语气平和：“知言的私人感情，我不便过多评论。不过，他对待真正在意的人和事还是很认真的。”
叶庭秋撇撇嘴：“好吧好吧，你们男人就喜欢搞这种‘兄弟义气’，没劲。”
整个吃饭过程，气氛算是轻松愉快。
康宁的话比平时少一些，但该接话的时候接得恰到好处，只是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的李泽铭。
有时是看他修长的手指如何优雅地使用筷子，有时是看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的线条，有时会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同样抬起的目光。
李泽铭大多数时候专注于交谈本身。
但偶尔，当他的视线与康宁对上时，那平静的湖面下仿佛会掠过一丝微光，转瞬即逝。
康宁每次都会立刻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端起杯子喝水，或者转头跟叶庭秋说句什么。
心里却在暗暗吐槽：这男人，眼镜一戴，谁都不爱，一副禁欲精英样，谁知道脱了……
打住！康宁你在想什么！注意场合！
叶庭秋则完全沉浸在答谢主人和吐槽路知言的角色里，对身边这两位之间无声的电流交锋毫无察觉。
饭毕，叶庭秋买了单。三人一起走出餐厅。
“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比如需要拍个团队形象照什么的，尽管开口，绝对给您最高规格的优惠和品质！”
李泽铭微微颔首：“好，有机会一定。”
叶庭秋看了看手机，说道：“那我先走了？我叫的车到了。宁宁，你怎么说？”
康宁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停那边停车场了。”
叶庭秋不疑有他：“行，那你们路上小心。李律师，再见。”
看着叶庭秋坐上网约车离开，餐厅门口就只剩下康宁和李泽铭两人。
夜晚的安静瞬间笼罩下来，比刚才在饭桌上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康宁捏着车钥匙，没有立刻动。
李泽铭也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他侧头看向她：“送你到停车场？”
康宁抬眼看他，路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心里那点被压抑了一晚上的小心思，在此刻无人注视的夜色里，悄悄冒了头。
“好啊。”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不过……李律师不急着回去吧？刚吃完饭，要不要……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