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
又是“不简单”。
又是“我去稳妥”……
永远是他做主，永远是他冒险，永远是他……被仰望。
阿剑心中那点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声音平静道。
“那还是按原计划吧。”
阿刀拍拍他的肩道。
“这就对了。
等这事了了，哥哥带你好好耍几天。
我听说秦淮河新来了几个姑娘，长得水灵……”
阿剑听着哥哥的话，手在袖中握紧了那个布袋。
深夜，阿刀睡下后，阿剑悄悄起身，就着月光打开布袋。
里面果然是一张详细的地形图，标注了当铺每个房间的位置，甚至还有库房锁具的结构图。
另一张纸上写着看守的换班时间，精确到刻。
许小姐……她真是考虑周全。
阿剑看着图纸，心中挣扎。
听哥哥的，还是听这个许小姐朋友的？
他想起茶馆里那些话：“拖油瓶”、“祸害”、“不领情”……
又想起哥哥救他时的眼神。
哥哥回头找玉佩时的焦急。
哥哥说“我们是亲兄弟”时的认真……
最终，他还是把图纸收好，躺回地铺。
窗外，残月如钩，冷冷地照着这间破旧的染坊，照着这对各怀心事的兄弟。
而沈府里，沈聿琛听着线人的汇报，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
“鱼，上钩了。”
明夜子时，沈家当铺。
阿刀如约来到当铺后巷。
他穿着深灰色短打，脸上抹了锅灰，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
布包里面装着精心仿制的赝品——一只乾隆官窑花瓶、一对明代和田玉镯、三幅仿唐伯虎的山水画。
这些假货足以乱真，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黑市仿造高手那里定制的。
他蹲在墙角阴影里，等待着弟弟的信号。
按照约定，阿剑应该在对面屋顶望风，若发现异常，就学三声猫叫。
时辰到了，对面屋顶却毫无动静。
阿刀皱了皱眉，又等了半炷香时间，依然不见阿剑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信号。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
当铺后院果然如他所料，有个被泥坯封住的狗洞。
阿刀用随身的小铲子轻轻挖开，泥坯干燥松散，很快就露出一个可容人钻过的洞。
他侧身挤进去，落地无声。
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库房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两个看守靠在门边打盹，鼾声轻微。
阿刀屏住呼吸，贴着墙根移动到库房侧面。
那里有扇气窗，是他早就探好的入口。
他取出特制的钩爪，轻轻一抛，钩住窗沿，三两下就攀了上去。
气窗没有锁，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响。
阿刀停顿片刻，见那两个看守没反应，才翻身进去。
库房内弥漫着陈旧纸张和木头的气味。
借着从气窗透进的微弱月光，阿刀迅速找到了目标——靠墙的一排博古架，上面陈列着明天要交易的那批古董。
他刚要动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
一声厉喝，接着是哨子声。
阿刀心中一沉，知道被发现了。
他顾不得多想，抓起几件真品塞进布袋，又把赝品摆上去，动作快如闪电。
“在库房！包围库房！”
外面人声嘈杂，火把的光亮已经透进窗户。
阿刀冲向气窗，却听见外面也有脚步声逼近。
前后都被堵住了。
就在这时，库房大门“轰”地被撞开，七八个手持枪支的兵士冲了进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沈聿琛。
“阿刀，等你多时了。”
沈聿琛一身正装，笑容从容道。
“这瓮中捉鳖的滋味，如何？”
阿刀眼神一冷，手已摸向腰间的飞刀。
但对方人多，硬拼不是办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沉声问道。
“这还要感谢你弟弟。”
沈聿琛微笑道。
“哦不对！准确说，是感谢许小姐的朋友。”
阿刀瞳孔骤缩。
许小姐的朋友？
那个中间人不是早就离开北城了吗？
“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
沈聿琛好整以暇地踱步道。
“那个所谓的许小姐的朋友，是我们盯上的人。
许婉仪临死前确实找了中间人联系你们。
但那个中间人……早就被我们盯上了。”
阿刀的脑中嗡的一声响。
所以弟弟这两天听到的那些话，收到的地图，都被……
“阿剑呢？”
他的声音嘶哑。
“你弟弟啊……”
沈聿琛故意拖长语调。
“他现在应该很安全，在一个你们约好的地方等着。
不过等会儿他听到你被捕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来救你，还是……”
话音未落，阿刀突然动了。
三把飞刀脱手而出，分袭沈聿琛面门和左右护卫。
趁对方闪避的瞬间，他撞破侧面一扇小窗，滚入院中。
“抓活的！”
沈聿琛眼眸一深。
阿刀在院中几个翻滚，躲开劈来的棍棒，手中又飞出两把飞刀，正中两个兵士的手腕。
惨叫声中，他跃上墙头，回头看了一眼库房方向。
弟弟……你到底在哪里？
而此时，阿剑正躲在城隍庙里，心急如焚。
一个时辰前，他收到了那个许小姐朋友传来的消息。
计划有变，沈家当铺今晚有埋伏，让他千万不要去，直接到城隍庙等哥哥。
他本有些怀疑，但那人说得言之凿凿，还带来了证据——一张沈家护卫的排班表，上面明确写着今晚当铺加派了二十名人手。
阿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相信。
他提前来到城隍庙，可左等右等，哥哥始终没来。
“难道哥哥出事了？”
他坐立不安，几次想冲出去看看，又怕坏了计划。
直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哨声和喧哗，阿剑终于按捺不住，正要出门，庙门却先一步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那个许小姐的朋友。
他神色慌张。
“快走！你哥哥失手了，沈家的人正在全城搜捕！”
汉子急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