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管鞋上沾满草屑的泥污，脚步急促却稳稳地往前走。
剑还握在手里，血顺着剑尖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红痕。
前面就是联盟大营，灯火通明。上千人站在集结台前，没人说话。天剑门、苏家、散修盟，还有那些以前躲在山里看热闹的小门派，全来了。
元婴老祖站在高台边上，看见他回来，抬了下手。
“情报已经送到了。”林小满声音沙哑得像磨刀，“三天后子时，葬神之门会开。敌人主力从熔炉区出发，穿过黑谷，直扑苍云主脉。这条路线他们花了三年才算准，就是要一举灭掉我们！”
底下有人动了一下。
“你确定？”一个穿灰袍的老者走出来，满脸不信地喊道，“血影门背后有幽冥教撑腰，那可是大势力，他们真敢跟我们正面打？别到最后把我们都坑进去！”
林小满没理他，直接把剑往台上一插。
咔——
剑身扎进石头缝里，震得台面裂开几道细缝。最后一滴血顺着裂缝渗进去，像条红线在石中爬行。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在地上。
铜牌上沾着干涸的血迹，边角缺了一块。但上面刻的“执法”两个字，谁都认得。
“这是血影门执法长老的信物。”他说，“我从他尸体上摘下来的。昨晚他们杀了十二个散修，拿他们试炼阴魄铁。人还没死就被扔进炉子里，骨头烧得噼啪响。”
人群里传来一声低呼。
“柳如烟被抓那天，我也见过那种炉子。”林小满盯着地上的令牌，“她当时只剩一口气，魂都快散了。他们想用她的魂控制整个情报网。”
他抬头扫视一圈。
“你们觉得这事跟你们没关系？”林小满突然一脚踹向令牌，铜牌深深嵌进石头里，“等他们练出千具活尸大军，第一个打的就是你们家门口！你们的孩子、父母、兄弟姐妹，都会被拖进那扇门当祭品。到那时候，你们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没人说话。
“这一仗，躲不了。”林小满猛地扯下衣袖，露出胳膊上一道狰狞的伤疤，“这就是上次和血影门交手留下的。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也别想逃。躲，只会死得更惨！”
他拔起剑，指向南方。
“那边有个矿洞，地下三百丈，埋着一扇门。它叫‘葬神’，意思是把活人变成死奴。他们挖了三年，就等这一天。”
他顿了顿。
“现在走，还来得及。我可以自己去，带着林家剩下的人，杀光所有挡路的狗。”
风吹过台面，掀起他湿透的衣角。
下一秒，一个年轻弟子跳上台。
“我跟你去！”
他穿着天剑门外门的衣服，脸上有道疤，是上次护宗战留下的。
“我爹死在黑风寨手里，就是血影门放出来的！”他吼道，“我不走！我要砍了他们的头祭我爹！”
又一个人跃上来，是苏家执事。
“苏婉儿下令，苏家全员参战，物资已经送到前线。”他抱拳，“随林师兄出征！”
第三个是散修盟的领头人，瘸着腿，拄着拐杖。
“我们这些散修，平时没人管，受欺负也只能忍。”他冷笑，“但现在有人要灭整个修仙界，那我们就不能装瞎。”
他把拐杖往地上一顿。
“老子这条腿是被邪修废的，正好拿他们脑袋补回来！”
越来越多的人冲上台。
有人举刀，有人亮符，有人直接盘腿坐下开始调息。一面面旗帜展开，在火光映照下，像在燃烧。
林小满看着这群热血沸腾、愿意出征的人，想起之前自己孤身对抗血影门的艰难，又想到修仙界面临的危机，原本压在胸口像块石头似的沉重感，忽然松了。
他收剑入袖，不再多说。
远处营地边缘，几面大鼓被鼓手高高举起。随着鼓槌落下，激昂的鼓声如雷炸响，仿佛要撕破黑夜。
第一通鼓，整队。
第二通鼓，亮兵器。
第三通鼓还没落定，一个青衣少年挤到前排，仰头喊：“林师兄！打赢以后，我能进你林家学本事吗？”
林小满看了他一眼。
“你能活着回来，我就亲自教你炼丹。”
少年咧嘴一笑，转身对后面喊：“听见没！林师兄亲授！”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
“那我抢前锋！”
“我会布阵，算我一个！”
“老子不识字，但能扛旗！”
笑声、吼声混成一片。有人拍肩，有人碰拳，有人已经开始清点法宝数量。
林玄拄着拐从后面走来，披着旧符袍。他站到台边，低声说：“族人都准备好了。丹坊封炉，灵植园断供，所有人拿兵器待命。”
林小满点头。
“爹娘呢？”
“在后营，给伤员备药。”林玄咳了两声，“你妈说，这次别再让她等三天。”
林小满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李浩的尸体他还记得，八段，摆在古剑下。赵坤喂灵兽的事也没忘。这些人怕他，也恨他，但现在他们都来了。
因为他敢动手。
因为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骂出来。
因为别人躲的仗，他带头往上冲。
元婴老祖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各派战力已登记完毕。三千七百二十八人，金丹以上九十三，元婴五，包括我在内。”
他顿了顿。
“指挥权交给你。这一战若赢，修仙界格局重洗。若败……”
“没有失败。”林小满打断。
老祖看他一眼，笑了。
“好。那就打到底。”
林小满走上最高处，环视全场。
“我知道有些人是为利益来的，有些人是被逼的，有些人只是热血上头。”他说，“没关系。只要你们肯拿刀，我就带你们赢。”
他抬起手。
“接下来我说的话，给我记牢——”
“我们不是去打架的。”
“我们是去杀人。”
“杀尽所有该死的畜生。”
“让他们知道，修仙界不是屠宰场，更不是谁家的后花园！”
他抽出剑，横举过肩。
“我不许他们活着走过黑谷。”
“我不许他们的脚，踏进苍云一步。”
“我不许任何一个无辜者，成为祭品！”
台下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怒吼爆发。
“杀尽妖孽！”
“寸土不让！”
“随林师兄踏平血窟！”
法器共鸣，灵光冲天。有人腾空而起，有人捶地嘶吼。战意像火一样烧遍整个营地。
林小满站在高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他知道，这些人里有一半可能回不来。
但他也知道，如果今天没人站出来，明天就没人敢说话。
身后，一面战旗缓缓升起。
旗面漆黑，中央用血画着一把断剑。
那是林家祖训：宁折不弯。
第四通鼓响起。
全军列阵完毕。
长枪如林，法宝泛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开战。
林小满最后看了眼南方。
那里有座山，山顶乌云不散。
他轻声说：“我回来了。”
他转身，迈步向前。
三千多人同时抬脚。
大地震动。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弟子狂奔而来，脸色发白。
“林师兄！刚收到消息！”
林小满停下。
“说。”
“黑谷方向……发现大量移动灵压。敌军提前出动了，而且好像有幽冥教的援军！探子回报，血影门似乎掌握了某种能大幅提升活尸战斗力的秘法，这一战，恐怕比预想的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