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一定要的！”叶晶斩钉截铁地说，松开他的手，指着那堆成小山的礼物，“我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显得轻飘飘的。这些东西，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心意。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伤了元气，必须得好好补回来。这里有一些朋友从外地捎来的燕窝，最是补气血；还有这长白山的老山参，炖汤的时候放几片；这些奶粉、麦乳精，你平时冲着喝，方便……哦，还有这些，是给杨同志的。”
她又转向杨柳，拉起她的手，顺手拍了拍旁边的盒子，语气充满了感激和亲和力：“杨同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没日没夜地照顾秦营长。阿姨没什么好东西，这里面有几块阿胶膏，你可以和秦营长一起吃，对身体好着呢。”
杨柳看着那满桌子的东西，整个人都有些懵。燕窝、老山参、阿胶，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只听过没见过的滋补品，此刻就像普通副食店的酱油醋一样堆在那里。这手笔，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和秦晏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奈。这哪里是“一点心意”，这简直是……简直是……
叶晶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的局促，依旧热情地说：“秦营长，你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等你这伤彻底养好了，身体恢复利索了，一定要带着杨同志来家里坐坐，吃顿便饭！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一定得来啊！”
她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让秦晏秋安心养病，不用担心部队的事情，这才在勤务兵的提醒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说是还要回去盯着冯志远做检查。
病房门一关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杨柳和秦晏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那张被礼物淹没的小桌子，然后又看向彼此。
杨柳站在床边，看着那堆东西，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种开了眼界的表情，羡慕的说道：“真是壕无人性。”
秦晏秋听到她的话，一脸懵，“啊？为什么没人性？我觉得冯伯母挺好的啊？”
杨柳被他逗笑了，走到床边，拿起一盒包装极其精美的燕窝，翻来覆去地看，咋舌道：“可不是好嘛。我是说土豪的壕，就是有钱的意思。晏秋，你看这个，这东西我以前只在书里见过，听说金贵得很。还有这老山参，看这品相……冯伯母这谢礼，也太重了。”
“是有些重。”秦晏秋表示同意，他想了想，看着杨柳，“东西退回去肯定不合适，拂了长辈的好意。先收下吧，这份情我们记下。至于这些东西，挑些确实有用的，比如奶粉麦乳精这些，你照顾我也怪辛苦的，这些东西你平时吃着方便。那些太贵重的，像燕窝人参，你以后留着给你补身体用吧，以后总有机会还这份人情。”
“嗯，听你的。”杨柳将燕窝小心放回原处，又看了看那堆东西，忍不住也开了个玩笑，学着秦晏秋刚才的语气，“看来，之前说等冯大哥腿好了，只宰他一顿饭是不够本了。”
秦晏秋闻言，眼底漾开一丝真切的笑意，顺着她的话，用故作严肃的语气说道：“嗯，这么有钱，至少得宰他十顿。还得是顿顿有硬菜的那种。”
这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杨柳开始动手整理那堆东西，分门别类。秦晏秋靠在床头，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目光柔和。
时光在规律的换药、检查和日渐好转的气色中流淌。终于，医生宣布秦晏秋和冯志远都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冯志远被他母亲叶晶亲自接走，临走前还拄着拐杖，非要到秦晏秋病房门口道别。听到秦晏秋要让他请客，扯着嗓子喊：“老秦！等我腿好了，地方随你挑！不把你吃趴下，我跟你姓！”
秦晏秋在杨柳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笑着回敬：“行啊，我等着！到时候别赖账就行！”
送走了活宝一样的冯志远，杨柳也扶着秦晏秋，拿着不多的行李，坐上了部队安排的车。
吉普车在家属院那栋熟悉小院前停下。小刘先跳下车，利落地从后面拿出行李，又小心地搀扶着秦晏秋慢慢下车。杨柳跟在一旁，手里也提着一些零碎的东西。
看着那熟悉的木门，杨柳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回了实处。她推开家门，环视一周，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还是家里好啊！”熟悉的家让她感到一股子安心和放松。
小刘手脚麻利地把秦晏秋的行李包放在堂屋门口靠墙的位置，然后把秦晏秋扶到卧室坐下，看向杨柳，“嫂子，东西都拿进来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忙活的？打扫卫生、打水、烧饭，我都能干！”
杨柳看着这个在医院陪护了一个月，跑前跑后没少操心的小伙子，心里满是感激。她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小刘，快回去歇着吧。这一个月在医院，你也受累了，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个踏实觉。”
小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我不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话，快回去吧。”杨柳语气温和却坚持，转身走到厨房，从带来的网兜里拿出一些苹果，又装了两包鸡蛋糕，一瓶麦乳精，两个水果罐头，还有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这是她早就准备好要谢谢小刘的。
她把东西塞到小刘怀里：“拿着，这些吃的回去跟战友们分着吃。这笔记本和笔，你学习、记事儿用得上。”
小刘一看，脸瞬间涨红了，双手往外推拒：“嫂子，这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照顾营长是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杨柳不由分说地把东西往他怀里按，“这是嫂子的一点心意，你得收下，你在医院帮了那么多忙，嫂子谢谢你还来不及。”
“不行不行，嫂子，真不能……”小刘急得直跺脚，怀里的东西像烫手山芋一样。
这时，卧室里传来秦晏秋略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小刘。”
小刘立刻像听到号令一样，挺直了腰板，面向卧室方向：“到！营长！”
“你嫂子给你的，就收下。这是命令。”秦晏秋的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
小刘愣了一下，看看怀里的东西，又看看杨柳，最终深吸一口气，大声回答：“是！谢谢嫂子！谢谢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