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8月下旬的北非,撒哈拉沙漠的热浪裹挟着战火,在尼罗河沿岸的荒原上蒸腾起刺鼻的焦灼。浑浊的河水泛着土黄色,像一条疲惫的巨蟒蜿蜒西流,南岸的英军防御阵地沿着河岸铺开,沙袋堆砌的掩体后,士兵们的枪口警惕地对准北岸,空气中弥漫着子弹壳的金属味、骆驼粪的焦糊味,还有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隆美尔的北非德意军团已经把战线推到了尼罗河边缘,曾经在利比亚沙漠中节节败退的英军,此刻终于借着这条天然屏障稳住了脚跟。
河面上,英军的巡逻艇劈开水波,机枪手紧握着扳机,防备着德意军队的偷渡;河岸两侧的沙丘间,殖民地部队的士兵正顶着烈日挖掘战壕,他们大多来自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肤色各异,却都在高温与战火中坚守着——这里是大英帝国在北非最后的防线,一旦尼罗河失守,埃及沦陷,苏伊士运河将落入轴心国手中,整个地中海的航运命脉都会被掐断,届时盟军在北非的抵抗将彻底陷入绝境。
英军第8集团军的指挥部设在尼罗河以南的一座废弃村庄里,临时搭建的帐篷上布满了沙尘,地图桌上摊开的北非战场态势图早已被铅笔标注得密密麻麻。集团军司令艾伦·坎宁安中将盯着地图上代表德意军队的黑色箭头,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手里攥着一份刚刚收到的补给报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弹药储备还能支撑三周,粮食和饮用水足够一个月,但燃油只够坦克部队发动两次大规模反击……隆美尔的装甲师还在不断向北岸增兵,我们的防御压力越来越大。”
帐篷里的军官们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疲惫。夜袭塔兰托的失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半年前,英军原本计划的奇袭,出动航母舰载机轰炸意大利海军的塔兰托军港,试图摧毁意大利舰队的有生力量,打通地中海的补给线。
可事与愿违,德国空军的不间断巡逻,使英军战机刚进入港口空域,就遭到了密集的火力拦截,半数战机被击落,剩余战机投下的炸弹也大多偏离目标,不仅没能重创意军舰队,反而让英军损失了宝贵的空中力量。
失去了制空权的掩护,英军在地中海的补给船队屡屡遭到德意空军和海军的袭击。从直布罗陀海峡驶来的运输船,要穿越布满水雷和潜艇的海域,每一次航行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十艘船中往往只有三艘能成功抵达埃及亚历山大港。
若非最近美国通过《租借法案》紧急支援了一批物资,再加上尼罗河沿岸的埃及征收了部分粮食,英军恐怕早已撑不住隆美尔的轮番进攻。
“隆美尔的装甲部队今天上午又对我们的左翼阵地发动了两次冲锋,”参谋长递过来一份战报,声音沙哑,“印度第4师损失惨重,两个营几乎打光了,德意军队的坦克已经冲到了河岸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全靠我们的反坦克炮和河岸工事才勉强挡住。”
坎宁安中将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帐篷里的军官们:“告诉士兵们,尼罗河就是我们的生命线,退一步就是死亡。优先保障反坦克部队的弹药供应,让殖民地部队的工兵在河岸加装铁丝网和反坦克拒马,空军部队哪怕拼光最后一架战机,也要拦截德意军队的轰炸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决绝,“同时给伦敦发电,请求首相阁下尽快协调更多的补给和援军,我们撑不了太久了。”
伦敦,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的书房里,夜色已经降临,台灯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丘吉尔高大而佝偻的身影。他手里夹着一支雪茄,烟灰已经积了很长,却丝毫没有察觉,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北非战场报告和地中海航运数据,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因为忧虑而愈发深刻。
“夜袭塔兰托失败,地中海制海权彻底落入轴心国手中,我们的补给船队损失率超过七成,北非的英军快要断粮断油了。”丘吉尔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隆美尔这个‘沙漠之狐’,果然不好对付,我们还是低估了德意军团的战斗力。”
一旁的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忧心忡忡地说:“首相阁下,美国方面已经通过《租借法案》给了我们一批武器和物资,但大多是运往欧洲战场的,能调配到北非的数量有限。我们多次催促罗斯福总统增加援助,甚至希望美国能直接参战,可他以‘国内孤立主义情绪浓厚’为由,委婉拒绝了。”
丘吉尔猛地吸了一口雪茄,烟雾从他的鼻腔中喷出,在灯光下缓缓散开。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伦敦的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防空警报声,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作为大英帝国的首相,他深知此刻的处境有多艰难:欧洲大陆上,Nc德国已经占领了法国、荷兰、比利时等国,只剩下英国独自抵抗;北非战场上,英军被隆美尔逼到了尼罗河;亚洲战场上,旭日正在疯狂扩张,威胁着英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如果不能尽快打破僵局,大英帝国很可能会在轴心国的夹击下走向覆灭。
“罗斯福的顾虑我能理解,但他必须清楚,一旦英国倒下,美国也将失去在欧洲的最后一道屏障,德国的铁蹄迟早会踏遍全球。”丘吉尔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既然美国暂时指望不上,我们就必须寻找新的盟友,开辟新的突破口。”
艾登眼神一动:“首相阁下,您的意思是……苏联?”
丘吉尔转过身,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没错,就是苏联。”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指向地中海的东部海域,“目前,意大利海军是地中海的最大威胁,他们的舰队控制着地中海中部和东部的航线,死死掐着我们的补给线。而苏联海军经过发展,恐怕已经具备了强大的实力,他们的黑海舰队拥有战列舰、巡洋舰和潜艇部队,如果能说服苏联海军出兵地中海,协助我们消灭意大利舰队,就能打通地中海的补给线,缓解北非英军的压力。”
艾登有些犹豫:“可是首相,苏联和英国虽然都是反FxS阵营的国家,但两国之间的隔阂很深,之前还存在意识形态的冲突。而且苏联此刻正面临着Nc德国的进攻,他们会不会愿意分兵支援地中海?”
“隔阂可以暂时放下,意识形态的冲突在生存危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丘吉尔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德国入侵苏联后,苏联已经和我们结成了同盟,协助我们就是协助他们自己。如果意大利舰队被消灭,轴心国在地中海的势力会大大削弱,我们就能腾出更多的兵力和物资支援苏联,减轻他们在东线的压力,这是双赢的局面。”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开始起草给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的电报。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大英帝国的希望。
电报中,丘吉尔详细阐述了北非战场的危急局势,说明了意大利舰队对地中海补给线的威胁,恳请斯大林派遣黑海舰队进入地中海,与英国海军协同作战,消灭意大利舰队,共同打破轴心国的封锁。
写完电报后,丘吉尔仔细审阅了一遍,然后递给艾登:“立刻把这份电报发往莫斯科,务必确保斯大林能尽快看到。告诉苏联驻英国大使,我们愿意为苏联海军提供地中海的航线情报和补给支持,只要他们愿意出兵,我们可以在战争中给予苏联更多的援助。”
艾登接过电报,点了点头:“我马上安排人发送。只是首相阁下,苏联海军要进入地中海,需要经过土耳其海峡,而土耳其目前保持中立,会不会阻止苏联舰队通过?”
“我不知道,但我们只能这么做。”丘吉尔说道。
夜色越来越深,唐宁街10号的灯光依旧亮着。丘吉尔坐在书桌前,再次拿起北非战场的报告,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期待。他不知道斯大林会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也不知道苏联海军能否顺利进入地中海,但他知道,这是目前打破北非僵局的唯一希望,也是大英帝国在绝境中必须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