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瑶也在打量她。
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好几。
眼角的皱纹很深，手上都是老茧，背有点驼——那是常年做手工活留下的痕迹。
“妈，”王一瑶开口，“我爸呢？”
李秀兰脸色一僵：“他……他好几天没回来了。”
“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嗯。”
空气沉默下来。
王一瑶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水有点涩，像是水壶没洗干净。
“妈，”她放下杯子，“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你说。”
“我给你十万块钱。”王一瑶说得很平静，“这钱你拿着，把家里的债还了，剩下的自己留着用。别告诉我爸，也别给任何人。”
李秀兰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十、十万？瑶瑶，你真的……”
“真的。”王一瑶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妈，这钱你拿着，以后别那么辛苦了。”
李秀兰看着那张卡，手在抖。她嘴唇翕动，想说什么，但眼泪先掉下来了。
“瑶瑶……妈、妈对不起你……”她捂着脸，声音哽咽，“妈没用，让你跟着受苦……”
“妈，”王一瑶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
是真的过去了。
前世她怨过母亲软弱，恨过父亲无情。
但重生一次，她看开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母亲的选择有时代的局限，有性格的缺陷，但那不是错。
她只是需要有人拉一把。
“这钱……”李秀兰擦擦眼泪，“妈不能要。你辛苦挣的，你自己留着……”
“我还有。”王一瑶把卡塞进她手里，“妈，你听我说。这钱你拿着，先把欠二姨他们的三万还了，剩下的，你想做点小生意也行，存起来也行。但记住，别告诉我爸。”
李秀兰握紧卡，眼泪又涌出来：“你爸他……他昨天还打电话来，说在外面欠了赌债，让妈想办法……”
“别管他。”王一瑶声音冷下来，“他欠的债，让他自己还。妈，你听我的，从今天开始，一分钱都别给他。”
“可是……”
“没有可是。”王一瑶看着她，“妈，你今年四十五，人生才过了一半。前半辈子你为别人活，后半辈子，该为自己活了。”
李秀兰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有主见了？
“瑶瑶，”她小声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一瑶笑了：“遇到好事了。妈，我打游戏打出名堂了，以后能挣更多钱。你等着，过两年我买个大房子，接你过去住。”
李秀兰又哭又笑：“你这孩子……”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个子不高，有点发福，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是王建国。
他看到王一瑶，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哟，瑶瑶回来了？稀客啊。”
语气轻佻，带着酒气。
王一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王建国也不在意，晃晃悠悠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秀兰，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李秀兰下意识要起身，被王一瑶按住了。
“自己去倒。”王一瑶说。
王建国愣了一下，这才正眼看向女儿：“瑶瑶，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我说，自己去倒。”王一瑶一字一句重复。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王建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王一瑶看了几秒，忽然冷笑：“行啊，翅膀硬了。听说你最近打游戏挣了钱？挣多少啊？拿出来孝敬孝敬你爸。”
李秀兰脸色煞白，下意识想挡在女儿面前。
但王一瑶比她更快。
她站起身，走到王建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挣多少钱，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你爸！”王建国也站起来，声音提高，“养你这么大，要点钱怎么了？”
“养我？”王一瑶笑了，“我高中的学费是妈打零工挣的，大学是我自己贷款读的。你呢？你除了回家要钱，还干过什么？”
王建国脸涨红了：“你、你反了天了！”
他扬起手，就要打下来。
但王一瑶动作更快——她抬手抓住王建国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王建国痛叫一声，“你、你松手！”
王一瑶没松手。她前世学过防身术，虽然这一世身体力量不如从前，但技巧还在。
她盯着王建国的眼睛，声音冰冷：“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别动我妈一根手指。也别想从她这儿拿一分钱。”
“你、你……”王建国又惊又怒，“我是你爸！”
“你不配。”王一瑶松手，把他往后一推。
王建国踉跄几步，撞在墙上，又惊又怒地看着她。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妈，”王一瑶转身，扶起李秀兰，“我们走。”
“走？去哪儿？”李秀兰茫然。
“出去吃饭。”王一瑶说，“顺便把卡里的钱转出来。这地方，以后少待。”
她拉着李秀兰往外走。
王建国在后面喊：“你们敢走！秀兰！你敢走试试！”
李秀兰脚步顿了一下，但王一瑶握紧了她的手。
“妈，”她轻声说，“别回头。”
李秀兰深吸一口气，跟着女儿走出门。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王建国的叫骂声。
下楼，走出小区，来到街上。
阳光很暖，街道熙熙攘攘。
李秀兰像是做了一场梦，脚步虚浮。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那栋楼，又看看身边的女儿，眼泪又涌出来了。
“瑶瑶……妈是不是太没用了……”
“不是。”王一瑶搂住她的肩膀，“妈，你只是太善良了。善良不是错，但善良要有底线。”
她拦了辆出租车，带李秀兰去市中心的银行。
在Atm机上，她把十万块转到李秀兰新开的账户里。看着屏幕上那一串数字，李秀兰手都在抖。
“妈，”王一瑶说，“这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行，但我建议——先还债，然后给自己报个班，学点手艺。你才四十五，来得及。”
“报班？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