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风裹挟着沙砾与淡淡的腐朽气息，吹拂在众人脸上。离开那座暗红遗迹已有一段距离，但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剥夺”感，让人心头微沉。
李芊芊提供的灵糕散发着温和的灵力与草木清香，迅速缓解着众人的疲惫与体内残留的阴寒。王大锤狼吞虎咽，含糊不清道：“老板，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俺感觉锤子都快被那鬼力量给‘吸’钝了。”
黑煞妖虎趴在一旁，舔舐着身上焦黑的皮毛，闻言抬起脑袋，虎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心有余悸：“主上，里面那些红影子，对妖兽的妖力吞噬得更狠……幸好俺跑得快，主要靠肉搏。”它现在说话越发顺畅，甚至带上了点王大锤的口音。
苏柒柒细细咀嚼着灵糕，冰魄剑横在膝上，剑身依旧晶莹，但仔细看能发现一丝极淡的、仿佛被侵蚀过的暗红痕迹，正在极其缓慢地被剑体本身的寒冰之力消磨。“那些‘剥夺守卫’，并非生灵，更像是某种……固化了的法则残响与怨恨的结合体。巡天司的人称那里为‘沉默之棺’，名副其实。”她清冷的声音顿了顿，“那个金丹首领最后用的银色棱锥，还有他提及的‘源血教’、‘归墟计划’……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
陈默靠在一块风化的巨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从遗迹外围捡到的、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暗红色金属碎片。秩序感知深入碎片内部，能感觉到其中空空荡荡，所有的“剥夺”法则力量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坚固却死寂的物质结构。
“麻烦是肯定的。”陈默将碎片收起，目光投向巡天司消失的方向，“但对我们来说，未必全是坏事。”
“哦？”苏柒柒看向他。
“第一，我们知道了巡天司并非铁板一块，至少有一部分力量，在为那个‘源血教’服务。他们的目标似乎是收集‘剥夺源质’，进行所谓的‘归墟计划’。不管这计划是什么，听起来就不像好事。这意味着，修真界内部，存在一股或者多股隐秘而强大的敌对势力。乱世出英雄，也出‘批发商’。”陈默嘴角微翘。
“第二，那座遗迹，虽然危险，但也证明了‘守望者’文明在法则研究上的可怕高度。‘剥夺’法则，是一种极其霸道、近乎‘归零’的法则力量。如果能理解，甚至……反向利用……”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奇光。他的系统，本质上是“创造”与“赋予”规则的，与“剥夺”似乎截然相反，但又仿佛是一体两面。遗迹中的经历，让他对“秩序”和“混乱”、“创造”与“剥夺”的边界，有了更模糊也更危险的认知。
“老板，你不会还想回去吧？”王大锤瞪大眼睛。
“短期内不会。”陈默摇头，“但那些能量纹路的结构，那些‘沉默之棺’封存生命印记的方式，甚至‘剥夺守卫’的凝聚原理……都是极其珍贵的数据和‘灵感’来源。我的‘批发系统’，或许可以从中开发出一些……嗯，特别的新产品。”他想到那些在痛苦中被抽取、烙印的生命印记，心中微凛，但思路却越发清晰——不是用来制造痛苦，而是用来理解生命与法则的联系，或许能创造出帮助宿主更安全触及法则，或者保护灵魂印记不灭的子系统？当然，这需要极其谨慎的研究和大量的“测试”。
“第三，”陈默看向众人，神色认真起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这次，算是和巡天司（或者说其背后势力）结下梁子了。他们虽然暂时退走，但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个金丹首领最后看我们的眼神，说明他们已经记住了我们，尤其是大锤和柒柒表现出的、对遗迹机制的了解能力。清风镇，恐怕很快就会进入某些人的视线。”
气氛微微凝重。
“怕他个鸟！”王大锤一拍胸脯，“来一个俺锤一个！正好试试新琢磨的锤法！”
黑煞妖虎低吼一声，表示赞同。
李芊芊小声道：“我……我可以多准备一些能快速恢复、净化异常状态的灵食。”
苏柒柒抚过冰魄剑上的暗痕，眼神锐利如初：“兵来将挡。天剑宗的债还没算清，不介意再多一笔。况且，”她看向陈默，“跟着你，似乎早就和‘安稳’二字无缘了。”
陈默笑了：“没错。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这次回去，有几件事要立刻做。”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第一，整合本次收获的情报，分析‘剥夺’法则特性，尝试优化我们现有的系统和装备。大锤，你的打铁系统，可以试着解析那种暗红金属的结构，看能不能仿制或融入你的锤法中。柒柒，你的冰魄剑需要彻底净化那丝侵蚀痕迹，或许能从中领悟到一丝对抗‘剥夺’的剑意。芊芊，研究一下你的净化类灵植和花粉，看能否针对性地开发出抵抗‘剥夺’力场的灵食或药剂。黑煞，你……多卖卖萌，保持队形。”
黑煞妖虎：“……”
“第二，加快清风镇的‘系统覆盖’和‘人才培养’速度。我们需要更多的‘自己人’，不仅仅是镇民，还要有意识地寻找和吸纳一些有潜力、值得信赖的外来者。王大锤，你的‘神锤帮’要扩大规模，不能只收铁匠，有炼体天赋、心性不错的都可以考察。李芊芊，你的‘美食宗’……好吧，你的小饭馆，可以成为情报交流和筛选人才的一个据点。”
“第三，主动收集关于‘源血教’、‘归墟计划’以及修真界近期异常事件的情报。巡天司在官方层面，我们暂时动不了，但江湖散修、落魄宗门、消息灵通的商会……这些渠道可以利用起来。钱不是问题，系统出品的一些‘低配版’、‘体验版’道具或功法，可以成为很好的交易筹码。”
“第四，”陈默顿了顿，“我个人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这次遗迹之行，我的‘批发商系统’吸收了不少特殊的‘因果能量’和‘法则碎片’，需要消化。同时，我也要尝试基于‘剥夺法则’的数据，开发几个……嗯，‘高风险高回报’类型的实验性子系统。”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但都点了点头。陈默是核心，他的提升至关重要。
休整完毕，众人再次上路。归途比来时更加警惕，但幸运的是，并未再遇到巡天司或其他势力的拦截。数日后，清风镇那熟悉的、带着炊烟与铁锤叮当声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镇子时，陈默的秩序感知忽然捕捉到一丝异常。
镇子外围的树林中，有陌生的灵力波动残留，而且不止一股。这些灵力波动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却难掩的阴冷与锋锐感，与寻常散修或商队截然不同。更令他在意的是，镇口方向，原本应该由王大锤小弟轮值看守的“神锤帮”岗哨，此刻空无一人，但地上没有打斗痕迹。
陈默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镇子里……好像有客人来了。”他眯起眼睛，看向那片看似平静、却隐约透着一丝不和谐的清风镇。
苏柒柒的剑悄然握紧，王大锤拎起了重锤，黑煞妖虎伏低身体，李芊芊也紧张地捏住了袖中的灵植种子。
刚刚脱离一个险地，家门口似乎又有了新的波澜。
“走吧，”陈默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露出一丝习惯性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微笑，“回家看看，是哪路‘朋友’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