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抿唇，没再说话。
马车摇晃着，很快就到了城门。
刚好此时，城门开了。
好多住在城边的百姓感知到什么，仓惶地在城门附近打探。
只是他们有家有口，没办法说走就走。
远远的，裴烬坐在战马上，眉心逐渐皱紧。
“我不能继续送你了。”
他声音有些沉。
裴家军世代在锦城驻守，裴烬这张脸，百姓们都很熟悉。
他若是送人离开锦城，会造成百姓们的恐慌。
乔伊没有撩开帘子，轻“嗯”一声算作回应。
裴烬深深看了马车一眼。
眼中有失望之色闪过。
他视线第一次认真扫向小和尚。
“好好照顾她。”
“小僧明白。”
小和尚认真点头。
车夫抽动马鞭，马车顿时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现在时间还早，城门口的人不算多。
队伍很快就轮到成府的马车。
乔伊撩开帘子，方便外面的侍卫检查。
本来一切顺利。
偏偏要出城的时候，衙役押着囚车，从旁边经过。
一道饿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乔伊。
沙哑的声音带着恨意，突然在空气中炸开。
“乔伊！你要跑去哪里？”
“你是不是知道锦城要灭亡了，所以才提前逃走？”
宇文王爷手指紧攥着囚笼。
脸上的络腮胡像是染上铁锈的藤蔓一般，杂乱肮脏，再没有半点当初的尊贵体面。
视线一转，看到跟在不远处的裴烬，眼中光芒更甚。
他狰狞地笑了一声，眼神中满是讥诮。
“是裴将军给你的消息吧？”
“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一军主帅，竟然也有这样的私心。”
“如今大敌当前，危在旦夕，不想着集结全部力量抗敌，却动用权柄，私自放枕边人离开。”
“不知此时，若是城中百姓也要出逃奔命，裴将军是否应允啊？”
宇文王爷直接把矛头指向裴烬。
他当然清楚裴烬不可能应允。
若是敌军来犯，士兵们要在前应敌，很多繁重的杂事，都需要百姓们在后方协助。
不管是搬运武器，修补城墙，还是照顾伤兵。
这些事都要有人来做。
他就是故意挑拨。
若是裴烬不放人，百姓心中不平。
守城士兵也会心思不稳。
反之，若裴烬迫于压力，放城中百姓出逃。
锦城就会变成一座空城。
也会动摇兵将守城的决心。
不管怎么说，都对祭月有利无害。
裴烬猜到了宇文王爷的谋划。
奈何对方是阳谋。
看着逐渐聚集过来的百姓，裴烬眸光一沉，打马走到马车前。
“诸位放心。”
“本将军誓与锦城共存亡。”
“但乔姑娘与裴家无关，也并非是锦城中人，她有离开的自由。”
裴烬眼神示意车夫离开。
却被宇文王爷的嗤笑声定在原地。
“真是可笑。”
“裴将军把百姓们都当作傻子糊弄不成？”
“就连本王都知道，这乔伊与你之间关系匪浅。”
“她腹中的骨肉，想必就是你的孩子吧？”
裴烬惊讶的扫了他一眼。
“你消息倒是灵通，看来那些蛀虫，给你提供了不少便利。”
之前成大人那里传来消息，说宇文王爷私下在大雍建立关系网。
好多员外郎和各地八品小官，都被他用金银女色收买。
这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也没有太多实权。
但很多诏令文书，都要由他们经手抄录、存档。
只要足够细心，很多机密，都可以在无意中被觉察泄露。
这便是承认了。
宇文王爷得意地扬起浓眉。
挑拨地冷笑出声。
“看来小将军是不准备狡辩了。”
“你只惦记自己的妻女，难道城中百姓，就没有亲眷家人么？”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虽然他是敌国的人，但是这几句话，却重重投在恐慌的百姓心中，得到强烈的共识。
百姓们对裴烬隐约有了怨言。
“就是呀。”
“这祭月人说得不错。”
“为什么将军的家眷可以离开，我们就不行？”
“难道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细碎的埋怨声不断传入耳中。
关键时刻，又有人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
“对了，我记得前几日路过客栈时，裴将军的母亲似乎也在吧？”
“这两日有人看到她吗？”
客栈老板正巧也来看热闹，听到众人的询问眼神闪烁。
他下意识想要退出人群。
却被眼尖的人看到。
“老板，裴夫人不是住在你店里么，她人呢？”
客栈老板表情有些僵硬。
在众人的逼视下，仓皇地留下一句。
“走了，已经走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百姓们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愤怒的视线，向着裴烬席卷而来。
“裴将军，您是不是该给我等一个交代。”
“不让我们离开，却悄悄把亲人送走。”
“我们这么相信你，你就这么对我们么？”
裴烬脸色绷紧。
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确实有私心。
宇文王爷粗犷地笑了一声，“裴将军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裴烬拧眉。
他刚要说话，就被一道清润的女声打断。
“有什么好解释的。”
乔伊的声音带着困倦之意。
冷冷掀开车帘。
“我就是想去军营看看，又不是要逃跑，你急什么？”
“一个敌国王爷，随便几句话，就想把人当枪使，让大家指责一军主帅。”
“简直聒噪得让人心烦。”
乔伊撩起眼皮，轻哼一声。
示意成府的侍卫上前。
“把他的舌头拔了。”
“既然不会说人话，以后也不必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