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遗境主城的议事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冰棱。
黑渊长老负手立于殿中最高的石台上,玄色长袍上绣着的混沌纹路在殿内幽光下流转,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承载着上古遗民的怨怼。他那双深邃如混沌深渊的眼眸扫过下方众人,最终定格在萧熏手中的古籍上,语气冰冷如万年玄冰:“起源殿的典籍?萧承当年重塑诸天法则时,可没想着给我混沌遗民留一条活路!”
殿内两侧站满了混沌遗民的族老与核心弟子,他们的目光中或是带着愤怒,或是充满疑虑,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殿内涌动。“就是,当年法则紊乱,我族多少先辈修炼时走火入魔,魂飞魄散!”“永恒道尊一句话重塑法则,却让我们承受灭顶之灾,这仇怎能不报?”“他们现在说什么自然结果,不过是想夺取制衡术的借口!”
萧熏握着起源殿古籍的手指微微收紧,书页边缘因她的用力而泛起褶皱。这本古籍是临行前父亲萧承的意念投影亲手交付的,封面由鸿蒙古木制成,上面刻着的“起源真解”四字,每一笔都蕴含着永恒道则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抬眸看向黑渊长老,声音清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黑渊长老,混沌遗民的苦难,我与兄长感同身受。但当年法则紊乱的真相,并非父亲刻意为之,古籍之中自有记载。”
说着,萧熏缓缓翻开古籍。书页展开的瞬间,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从书页中流淌而出,将殿内的阴霾驱散了些许。光芒中,一行行古老的篆文浮现在半空,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流转:“混沌初开,清浊未分,永恒与混沌同源共生,构诸天之本源。后因寂灭之影初现,永恒为护诸天生灵,携部分本源离体,于诸天核心立起源殿,定三界秩序。混沌本源失其制衡,遂生紊乱之象。”
“一派胡言!”黑渊长老猛地挥手,一道漆黑的混沌之力化作掌风,拍向半空的篆文。然而,那金色篆文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守护,掌风触及的瞬间便消散无踪。黑渊长老脸色一沉,冷声道:“这不过是你们永恒一脉的一面之词!若真是自然分离,为何紊乱的只有我混沌遗境,诸天其他区域却安然无恙?”
“长老此言差矣。”一直沉默站在萧熏身侧的墨辰上前一步,他手中的法则探测器突然亮起蓝光,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与复杂的曲线。墨辰推了推鼻梁上由科技与本源之力融合制成的眼镜,语气平静而专业:“我抵达混沌遗境后,便对这里的法则波动进行了全方位检测。结合起源殿古籍的记载,以及我对诸天法则模型的推演,足以证明法则紊乱确是混沌与永恒分离后的必然结果。”
他抬手一挥,法则探测器的蓝光投射出一道三维立体影像,影像中,一团灰蒙蒙的混沌本源与一团璀璨的永恒本源相互缠绕,如同太极阴阳鱼般旋转不休。“这是上古时期,混沌与永恒同源共生的模拟图。”墨辰指着影像解释道,“两者相互制衡,相互滋养,维持着完美的平衡。此时,无论是混沌遗境还是诸天其他区域,法则都处于稳定状态。”
说着,他手指轻点,影像中的永恒本源缓缓脱离混沌本源,向着一侧移动。随着两者距离逐渐拉开,原本稳定旋转的混沌本源开始剧烈波动,表面浮现出一道道裂痕,灰蒙蒙的能量四处逸散。“当年,寂灭之影在诸天边缘滋生,企图吞噬一切本源。为了守护诸天,萧承道尊不得不携永恒本源离体,前往诸天核心建立防线,将寂灭之影阻挡在诸天之外。”墨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而混沌本源失去了永恒本源的制衡,内部的能量平衡被打破,才会出现法则紊乱的现象。”
黑渊长老眉头紧锁,眼中依旧带着怀疑:“既然如此,为何诸天其他区域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诸天其他区域的本源分布与混沌遗境不同。”墨辰切换影像,屏幕上出现了诸天本源分布图,“混沌遗境是混沌本源最集中的区域,当年分离时,这里的本源波动最为剧烈。而诸天其他区域,永恒本源与混沌本源的比例相对均衡,且有起源殿布下的法则大阵守护,因此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调出另一组数据:“这是我检测到的混沌遗境法则波动曲线。你们可以看到,在法则紊乱最严重的时期,恰好与萧承道尊重塑诸天法则的时间吻合。这并非是道尊的法则导致了紊乱,而是道尊在试图修复这种紊乱。只可惜,混沌本源与永恒本源分离已久,想要彻底修复,难度极大。”
殿内的混沌遗民们看着影像中清晰的数据与模拟过程,窃窃私语声渐渐小了下去。一些年轻弟子脸上的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与思索。一名白发族老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墨辰先生,你的数据固然有理,但我族先辈留下的记载,确是说法则紊乱是萧承道尊所致。这又如何解释?”
“族老所言的记载,想必是基于当时的表象。”萧熏接过话头,翻开古籍的另一页,“古籍中记载,当年父亲重塑诸天法则时,曾试图将部分永恒本源注入混沌遗境,以缓解法则紊乱。但由于混沌遗境的本源排斥,这一尝试未能成功,反而导致了短暂的法则波动加剧。先辈们可能因此误以为是父亲的法则导致了紊乱。”
她指着书页上的一段文字:“你们看,这里明确记载着‘混沌本源与永恒本源分离日久,虽同源而生,却已自成体系,强行融合,反生祸端’。父亲当年深知这一点,因此并未强求,而是留下了一线契机,等待后世有能者找到平衡两者的方法。”
黑渊长老沉默不语,目光死死地盯着古籍上的文字与墨辰投影出的数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袍上的混沌纹路。他心中的坚冰,似乎在这些铁证面前,开始出现一丝裂痕。
墨辰见状,继续补充道:“我还对比了混沌遗境与诸天其他区域的本源样本。结果发现,混沌遗境的本源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寂灭之力。这说明,当年寂灭之影的影响,并非只有永恒本源感受到了,混沌本源也受到了波及。法则紊乱,或许也与这丝寂灭之力有关。”
他调出本源样本的分析报告:“这丝寂灭之力虽然微弱,却能侵蚀本源,破坏能量平衡。萧承道尊当年重塑诸天法则,不仅是为了守护诸天,也是为了隔绝寂灭之力的侵蚀。只可惜,混沌遗境地处诸天边缘,又与永恒本源分离,因此未能完全隔绝。”
“寂灭之力?”黑渊长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你是说,当年我族的苦难,不仅与本源分离有关,还与寂灭之力有关?”
“正是。”墨辰点头,“寂灭之力以吞噬本源为生,最喜欢的便是混乱的能量环境。法则紊乱的混沌遗境,恰好成了寂灭之力滋生的温床。这些年来,混沌遗民中出现的修炼走火入魔、莫名陨落的现象,恐怕都与这丝寂灭之力脱不了干系。”
萧熏看着黑渊长老,语气诚恳:“黑渊长老,我知道,要让你放下对父亲的成见,并非易事。但如今,寂灭之主即将卷土重来,诸天面临灭顶之灾。混沌遗境与诸天唇亡齿寒,若不能联手对抗寂灭之力,最终都将化为虚无。”
她举起古籍:“这本起源殿古籍中,不仅记载了当年的真相,还提到了混沌制衡术。这门秘术,正是平衡混沌与永恒本源的关键,也是对抗寂灭之力的唯一希望。父亲当年留下这一线契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混沌遗民与诸天能够冰释前嫌,携手守护我们共同的家园。”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法则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还在不断跳动。混沌遗民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愤怒、疑虑、困惑、释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一名年轻的混沌弟子站了出来,对着黑渊长老和萧熏等人躬身行礼:“长老,萧熏姑娘,墨辰先生。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古籍的记载与数据都摆在眼前,或许当年的真相,真的并非我们所知的那样。如今寂灭之力步步紧逼,我们与其纠结于过往的恩怨,不如联手对抗共同的敌人。”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越来越多的混沌弟子纷纷附和:“是啊,寂灭之力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混沌制衡术是唯一的希望,我们不能因为过往的成见,错失良机!”“萧熏姑娘之前还救了被寂灭之力侵蚀的孩童,她们并非恶意!”
黑渊长老看着下方群情涌动的弟子们,又看了看萧熏手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古籍,以及墨辰投影出的清晰数据,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脸上的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与释然。
“罢了罢了。”黑渊长老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古籍为证,数据为凭,老夫再固执下去,倒显得不识大体了。”他看向萧熏与墨辰,目光中多了几分认可,“当年的恩怨,或许真的是一场误会。既然寂灭之力已对我混沌遗境构成威胁,那联手对抗寂灭,守护家园,便是我混沌遗民义不容辞的责任。”
听到黑渊长老的话,殿内的混沌遗民们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萧熏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真相的还原,更是混沌遗民与诸天之间信任的开端。
墨辰收起法则探测器,对着萧熏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场真相的还原,只是漫长征程中的一小步。接下来,他们还需要说服黑渊长老,传授萧炎混沌制衡术,更需要团结所有混沌遗民,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寂灭狂潮。
但此刻,议事殿内的金色光芒与蓝色数据交织在一起,如同混沌与永恒本源的再次共鸣,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萧熏握紧手中的古籍,心中暗暗发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我与兄长一定会完成你们的嘱托,联合诸天所有力量,对抗寂灭之主,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殿外,混沌遗境的天空渐渐放晴,原本有些灰暗的云层被阳光穿透,洒下万道金光。古老的主城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新的生机。一场跨越万古的误会,终于在古籍与数据的见证下,烟消云散。而一场关乎诸天存亡的联盟,也在这一刻,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