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棠的烧完全退了,喉咙虽然还有些不适,但精神已经大好。一想到要去泡温泉,他兴奋得像个即将去春游的小学生,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拉着南塘催促着出发。
木屿和蒋墨凛已经等在楼下。木屿依旧是一身利落的深色休闲装,神情冷峻,蒋墨凛则沉默地站在他身侧,气场沉稳。两对风格迥异却同样登对的伴侣,分乘两辆车,驶向位于城郊山区的温泉山庄。
山庄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他们入住了一栋带独立庭院和露天温泉池的日式别墅。安顿好行李,已是午后。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庭院里未化的积雪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宝宝!我们现在就去泡温泉吧!”木棠一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南塘往庭院里的露天温泉池跑。
南塘由着他闹,细心地试了试水温,又检查了池边的防滑措施,才让木棠下水。温热的泉水漫过身体,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木棠舒服地喟叹一声,像只慵懒的猫咪,靠在池边,眯起了眼睛。南塘坐在他身边,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防止他滑下去。
另一边的温泉池里,木屿和蒋墨凛则是另一种画风。两人安静地泡在池中,没什么交流,却自有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木屿闭目养神,蒋墨凛的目光则始终落在他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专注。
泡了一会儿,木棠开始不安分。他撩起水花泼向南塘,又试图去够漂浮在池面上的木托盘里的清酒。南塘纵容地陪他闹,在他伸手拿酒时轻轻挡开,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牛奶:“病刚好,不能喝酒。”
木棠嘟囔着“小气”,却还是接过牛奶小口喝着,脚丫子在温水里调皮地蹭南塘的小腿。
夕阳西下时,四人决定去山庄附近的小镇上逛逛。小镇古朴宁静,青石板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店。木棠对什么都好奇,看到吹糖人的要驻足,看到卖手工绣品的也要凑过去看两眼。南塘始终跟在他半步之后,目光温柔,在他看中什么时便自然地拿出钱包。
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红彤彤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在冬日夕阳下格外诱人。木棠立刻走不动路了,扯着南塘的袖子晃:“宝宝,我想吃糖葫芦!”
南塘看着那冰冷的糖壳,微微蹙眉:“你嗓子刚好,不能吃太甜太凉的东西。”
木棠立刻瘪嘴,眼巴巴地看着糖葫芦,又看看南塘,玫瑰信息素都带上了委屈的甜涩:“就吃一个嘛……最小的那个……我含化了吃,不嚼……求你了宝宝……”
南塘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买下了一串最小的糖葫芦,仔细叮嘱:“只能尝两颗,慢慢含。”
木棠立刻眉开眼笑,接过糖葫芦,像得到宝贝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颗,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他还不忘凑到南塘嘴边:“宝宝你也尝一口,可好吃了!”
南塘就着他的手,低头轻轻抿了一下糖壳,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看着木棠亮晶晶的眼睛,觉得比糖还甜。“嗯,好吃。”
走在他们稍后一点的木屿看到这一幕,嫌弃地别开脸,低声对身边的蒋墨凛吐槽:“腻歪死了。”
蒋墨凛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不远处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然后径直走过去,买了一个热腾腾、烤得焦香的红薯,细心剥开一半,递到木屿面前。
木屿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红薯,耳根微不可查地热了一下,嘴上却硬邦邦的:“……我不吃甜的。”
蒋墨凛言简意赅:“不甜,暖手。” 说着,直接把红薯塞进了他手里。
木屿握着热乎乎的红薯,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低头咬了一小口。甜糯的口感在嘴里化开,确实……不赖。他别扭地没有道谢,但周身冷冽的雪松信息素,却悄然柔和了几分。
夜幕降临,四人回到山庄的别墅。晚餐是在别墅的餐厅用的,地道的日式料理,精致可口。饭后,木棠拉着南塘跑到庭院里看星星。山里的夜空格外清澈,繁星如钻石般洒满天幕,远处是连绵的雪山剪影。
“宝宝,你看!流星!”木棠突然指着天空惊呼。
南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道细小的亮光划过夜空。木棠已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南塘失笑:“许了什么愿?”
木棠睁开眼,狡黠地一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凑近南塘,靠在他怀里,小声说,“不过……肯定是关于我们的。”
南塘心头一软,收紧手臂,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星空下,温泉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雪松、沉稳的火药、甜软的玫瑰与他自己的香槟气息,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宁静而美好。
别墅另一侧的露台上,木屿和蒋墨凛也并肩站着。木屿看着星空,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低沉:“这里视野不错。”
“嗯。”蒋墨凛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木屿被星光勾勒的侧脸上。
木屿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谁也没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夜深了,木棠泡完第二次温泉,浑身暖洋洋、软绵绵的,被南塘用宽大的浴巾裹着抱回房间。他趴在柔软的榻榻米上,昏昏欲睡,嘴里还嘟囔着:“明天还要泡……宝宝,下次就我们俩来好不好……”
南塘轻轻擦着他的头发,低声应着:“好。”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这一次短暂的温泉之旅,驱散了病气,也洗去了连日奔波的疲惫。更重要的是,在这远离喧嚣的山林中,两对相爱的人,以各自的方式,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
亲密。对于木棠来说,有南塘在身边的地方,就是最温暖的港湾。而对于南塘而言,能看到他的小玫瑰重新绽放笑颜,便是最好的风景。
温泉之旅的第二天,阳光明媚,山庄里空气清新。四人一起用了顿精致的日式早餐后,气氛原本还算和谐。木棠因为病好了大半,又泡了温泉,心情大好,叽叽喳喳地计划着上午要去山庄后面的梅林散步。
“宝宝,我们待会儿去拍梅花吧!听说这里的梅花开得可好了!”木棠挽着南塘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嗯,好。”南塘纵容地点头,顺手把他嘴角沾到的一点酱汁擦掉。
木屿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味增汤,闻言掀了掀眼皮,冷不丁开口:“就你那拍照技术,别糟蹋梅花了。构图烂,光线也抓不好。”
这话像根小针,精准地戳中了木棠的“痛处”。他平时最得意自己的审美和拍照水平,经常在社交平台发图,虽然粉丝都夸,但没少被木屿这个“毒舌”二哥吐槽。
木棠瞬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木屿!你什么意思!我拍照怎么了?我粉丝都说我拍得很有氛围感!比你那些硬邦邦的军事构图强一万倍!”
木屿嗤笑一声,放下汤碗,语气平淡却杀伤力十足:“氛围感?糊成一团叫氛围感?对焦都对不准。上次你发那张夕阳,地平线都是歪的,还好意思说。”
“我那叫艺术处理!你懂什么!死板!直A审美!”木棠气得脸都红了,松开南塘的胳膊,差点要站起来理论。
南塘无奈地按住木棠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他冷静。蒋墨凛则像是没听见这边的争吵,专注地给木屿夹了一块烤鱼。
木棠被南塘安抚着,气呼呼地坐下,但嘴上不饶人:“哼!总比某些人好!拍来拍去就是枪、装备、训练场,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无聊透顶!”
木屿挑眉,慢悠悠地反击:“生活情趣就是对着食物拍半小时,然后p图一小时?浪费时间。有那功夫不如多练练体能,省得跑两步就喘。”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木棠看起来单薄的身板。
“我那是保持身材!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是肌肉怪物啊!”木棠彻底被点燃了,开始人身攻击,“蒋哥跟你在一起肯定很无聊!天天对着一块木头!”
一直沉默的蒋墨凛这时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不无聊。”
木棠:“……” 他被噎了一下。
木屿则像是得到了撑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听见了?”
战火瞬间升级,从“拍照技术”迅速蔓延到“审美水平”、“生活方式”,甚至开始翻旧账。
“你还好意思说我!小时候是谁偷偷穿我裙子还被爸妈发现的!”
“那是演戏需要!体验角色!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从小到大就那几件黑灰白,跟要去参加葬礼一样!”
“总比你那些花里胡哨、亮片能闪瞎眼的打歌服强!”
“那是时尚!是艺术!你这种老古董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呵,艺术?上次演唱会那身,跟插满羽毛的火鸡似的。”
“木屿!我跟你拼了!”
木棠彻底忘了南塘的安抚,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就要冲过去,被南塘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南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对面依旧稳如泰山的木屿:“少说两句。”
木屿冷哼一声,倒是没再继续刺激,但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十足。
蒋墨凛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木屿,语气平淡:“吃饱了?”
木屿会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丢下一句:“走了,训练场。” 仿佛刚才的争吵只是餐后消食运动。
蒋墨凛也跟着起身,对南塘和还在张牙舞爪的木棠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餐厅的背影,木棠还在南塘怀里扑腾:“宝宝你放开我!我要跟他决斗!气死我了!这个讨厌鬼!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我!”
南塘无奈地把他按回椅子上,叹了口气:“好了,棠棠,冷静点。你二哥就那样,你越生气他越来劲。”
“可是他说我像火鸡!”木棠委屈坏了,眼圈都红了,“我那是高定!设计师的心血!他懂个屁!”
“是是是,我们棠棠穿什么都好看。”南塘熟练地顺毛捋,把一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不生气,喝点牛奶,待会我们去梅林,我给你拍,想拍多少拍多少,气死他。”
木棠被南塘哄着,气慢慢消了些,但还是愤愤不平:“哼!再也不跟他一起出来玩了!扫兴!”
结果,上午在梅林,木棠果然化愤怒为动力,指挥着南塘给他拍了无数张照片,各种角度,各种姿势,还非要南塘用他的账号发出去,并特意标注地点,配文:“冬日的温柔~和喜欢的人一起赏梅【心】” 明显带着点向木屿“示威”的意思。
而另一边的训练场,木屿做完一组体能训练,接过蒋墨凛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上木棠刚发的、笑得一脸灿烂的九宫格梅林照,不屑地“啧”了一声,手指却下意识地点了保存原图。
蒋墨凛看着他这小动作,没说话,只是递过去一条毛巾。
午餐时,兄弟俩互相当对方是空气,谁也不理谁。南塘和蒋墨凛各自照顾自家那位,气氛诡异又好笑。
下午,原本计划的一起去体验山庄SpA也泡汤了。木棠声称“看到某块木头影响心情”,拉着南塘在别墅打游戏。木屿则和蒋墨凛去了射击场。
回程的路上,两辆车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到了市区分道扬镳时,连声招呼都没打。
回到家,木棠还在跟南塘抱怨:“宝宝你看他!每次都这样!讨厌死了!”
南塘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低笑:“嗯,讨厌。不过,是谁小时候被欺负了,每次都躲在我身后,让我去跟你二哥理论的?”
木棠一噎,想起童年糗事,脸一红,把脸埋进南塘胸口,闷闷地说:“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晚上,木棠洗完澡出来,看到南塘正在看手机,屏幕上是木屿发来的一条消息,只有简短的四个字:【照片拍得还行。】
南塘把手机递给木棠看。木棠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但又强行压下,故作高傲地哼了一声:“哼!现在知道好了?晚了!不理他!”
但那一整晚,木棠的嘴角都是翘着的。
而城市的另一端,木屿洗完澡出来,看到蒋墨凛正拿着他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木棠那张梅林笑颜上。木屿耳根微热,一把抢过手机,锁屏,语气生硬:“看什么看。”
蒋墨凛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还有些湿漉的头发。
木家兄弟的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明天,也许下一次家庭聚会,新的“战火”又会点燃。但这就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吵不散,打不散,是彼此生命中最特别、最“讨厌”也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