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章 连根拔起
锦城。钱府。
曾经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锦城豪商钱通海府邸,此刻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恐怖之中。高墙之外,已被川陕总督府的亲兵和毕万全调来的“铁壁军”一部,围得水泄不通!
森冷的刀枪在暮色中闪烁着寒光,肃杀之气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府内,钱通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奢华的大厅里团团乱转。肥胖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油汗混合着泪水,将绸衫的前襟浸透。
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心腹,一个都没回来。城西福瑞祥茶庄被李剑带人连根拔起,伙计掌柜尽数下狱的消息,如同丧钟般敲响!紧接着,便是朝廷大军犁庭扫穴、五毒教死伤殆尽、古林森亡命天涯的噩耗!
完了!全完了!
钱通海只觉得天旋地转。勾结五毒教,参与谋害宗天行,控制李石清……哪一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毕万全的兵围了府邸,却迟迟不动手,这种等待的煎熬,比刀架在脖子上更令人崩溃!
“老爷!老爷!不好了!”
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还有……还有穿着黑甲的兵!他们……他们开始撞门了!”
“轰!轰!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震得整个大厅都在颤抖!钱府那扇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红漆大门,在包铁巨木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钱通海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肥胖的身躯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腥臊之气弥漫。他挣扎着爬到供奉着财神的神龛前,抓起那尊金灿灿的财神像,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嚎:“财神爷救命啊!救救我钱家!我把家产都捐给朝廷……捐给……”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红漆大门轰然洞开!碎裂的木屑四溅飞射!
“奉将令!查抄叛逆钱通海家产!缉拿所有涉案人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名身着铁壁军玄甲、面容冷硬的校尉,手持盖着川陕总督大印的驾贴,如同杀神般踏入大厅!他身后,如狼似虎的铁壁军重甲士卒蜂拥而入!冰冷的刀锋反射着厅内奢华的灯火,更显森然!
“拿下!”
校尉目光如电,扫过瘫软在地、状若疯癫的钱通海,没有丝毫怜悯。
数名铁壁军士卒如虎狼般扑上,将嚎哭挣扎的钱通海如同拖死狗般架起,沉重的铁链瞬间锁住了他的手脚。
“不!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有钱!我捐给朝廷!毕督!毕督饶命啊——!”
钱通海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涕泪横流。
校尉充耳不闻,冰冷的目光扫过厅中瑟瑟发抖、哭成一团的妻妾儿女、管家仆役:
“全部拿下!押入大牢候审!府中所有财物、地契、账册,一律查封!胆敢隐匿私藏者,同罪论处!”
抄家!灭族!冰冷的命令如同宣判。
铁壁军士卒迅速散开。砸开库房!撬开地窖!翻箱倒柜!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被粗暴地抬出,堆积在院中;一摞摞记载着盐引交易、茶马走私、以及与五毒教秘密往来的账册被搜出;房契、地契被一一登记造册。
昔日富丽堂皇的钱府,瞬间沦为掠夺的战场。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嚎、仆役的哀求、兵士的呵斥、器物破碎的声响……交织成一曲豪门倾覆的哀歌。
钱通海被拖过狼藉的庭院,眼睁睁看着自己毕生积累的财富被贴上封条,看着妻儿老小被如狼似虎的兵丁拖拽锁拿,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他知道,钱家完了。盐业?毕万全那句“盐道该清了”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他这靠勾结盐枭、盘剥灶户、走私贩毒积累的泼天富贵,终究化作了催命的符咒和填满国库的赃银!
锦城·李府·静室
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静室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药香袅袅,却驱不散室内沉甸甸的压抑。
宗天行依旧倚在躺椅上,面色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已恢复了大半往日的锐利与沉静,只是偶尔掠过一丝因残毒牵动带来的细微疲惫。
他手中正翻阅着一卷毕万全派人送来的《西南盐道清厘疏》,上面详细罗列着查抄钱通海等豪商巨贾的盐引、赃银、田产数目,触目惊心。
昔日盘根错节、乌烟瘴气的西南私盐网络,在毕万全与铁壁军的铁腕之下,如同被烈火焚烧的蛛网,寸寸断裂,化为灰烬。
“盐道……算是清了。”
宗天行放下奏疏,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盐课充盈国库,灶户生计稍安,新政在西南的根基,总算扎下了一根坚实的桩子。这本应是值得欣慰之事,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轻松。
李婉扬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进来,看到丈夫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凝重,柔声道:“夫君,毕督雷霆手段,盐道肃清,西南百姓总算能喘口气了。你也该宽心些,静养为上。”
宗天行接过参汤,目光却投向窗外。
庭院里,李石清正在几名仆役的看护下,拄着拐杖艰难地练习行走。
金辉以影月谷秘术,强行拔除了他体内控心邪术的根须,又以霸道药力中和了反噬之毒。
命是保住了,但经脉受损,元气大伤,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只剩下大病初愈的苍白与挥之不去的惊悸迷茫。
“石清……怎么样了?”宗天行问道。
“金谷主说,性命无碍,但身子亏空太大,武功……怕是废了。”李婉扬声音低沉,带着心疼与后怕,“性子也……沉默了许多。昨日江门主来看他,他也只是呆呆坐着,一言不发。”
宗天行沉默。废掉的不仅是武功,更是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和轻狂。
古林森这一手,阴毒至极,毁掉的不仅是李石清的武道前途,更是他作为李家继承人的心气。这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就在这时,李剑快步走入静室,神色凝重,手中捧着一枚用油布严密包裹的蜡丸:“院主!张彪派人快马送回!苏老……找到了!重伤,但还有一口气!这蜡丸,是从他贴身衣物夹层中发现的!”
宗天行眼神陡然锐利如刀!苏鸿雪还活着!他接过蜡丸,指尖微一用力,蜡壳碎裂,露出一张被水浸透、字迹却依旧清晰的薄绢密信!展开一看,赫然是苏鸿雪以血代墨、仓促写就的潦草字迹!
“妙香国主……授意……刀天笑……五毒……非独行……边寨……屯兵……异动……盐路……为饵……图更大……老奴……死证……”字字泣血,力透纸背!
轰!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瞬间席卷了整个静室!药香被冲散,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李婉扬手中的参碗险些脱手,骇然看着丈夫。
宗天行缓缓抬起头,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再无半分病容,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绝对森寒!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雷霆风暴在酝酿,映照着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毁灭意志!
“好……好一个妙香国主!刀天笑!”
宗天行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中挤出,带着金铁摩擦的质感,“驱豺狼为爪牙,行刺于前!假撇清于后!更欲趁我大夏新政初行,边备未固之际,屯兵异动,图谋不轨!盐道之乱,竟只是你投石问路的诱饵!”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静室中投下巨大的阴影,虽然重伤未愈,那股渊渟岳峙、掌控生死的威势却已沛然勃发!他走到窗前,目光穿透庭院,仿佛越过千山万水,死死钉在了妙香国那笼罩在毒瘴与野心中的王宫方向!
“西南盐道清了吗?”
宗天行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那弧度中蕴藏的杀意,足以让江河倒流,山岳崩摧。
“不!不清!只要这包藏祸心、豢养毒蛇的巢穴一日尚在,西南……永无宁日!”
灭国之念,如同冰冷的毒藤,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缠绕上这位曾执掌帝国暗夜权柄的“阎王”心头!
不过,石李清所练剑法,还需要验证最后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