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东海,波涛汹涌。
几条快船如同丧家之犬,在风浪中颠簸前行。最大的一条船上,邱万山瘫坐在船舱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装满金条的小箱子,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船舱顶棚。身边是哭哭啼啼的妻妾和惊恐不安的儿女。船舱里堆满了来不及好好安置的金银珠宝,甚至还有几尊沉重的鎏金佛像,在摇晃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钱世魁站在船头,迎着冰冷的海风,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大夏海岸线,眼中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惧和茫然。他知道,自己从此将背井离乡,成为一条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
井上八郎抱着双臂,冷冷地扫视着船舱里失魂落魄的邱万山一家和那些碍事的笨重财物,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用生硬的语调对身边武士低语:“大夏的肥猪……到了东鱼,看主人怎么榨干他最后一点油水。”
大夏东海,波涛汹涌,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也压不住这海疆的肃杀。几条悬挂着东鱼国海鲨帮狰狞鲨旗的快船,正破浪疾驰,船尾拖着长长的白色航迹,如同丧家之犬仓惶逃窜的尾迹。
最大那条船的船舱里,邱万山瘫坐在一堆散落的金锭和珠宝之间,怀中死死抱着一个紫檀木小箱,里面是他毕生搜刮、视为性命的极品东珠。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船舱的摇晃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却远不及心中那蚀骨的空虚和恐惧。妻妾压抑的啜泣、儿女惊恐的低唤,都成了刺耳的噪音。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他望着舷窗外越来越远、只剩一道模糊灰线的大夏海岸,一种不真实的虚脱感包裹着他。
“邱桑,放宽心。”舱门口,东鱼国海鲨帮头目井上八郎抱着双臂,操着生硬的大夏语,脸上那道蜈蚣般的刀疤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再行五十海里,便是我海鲨帮巡弋的海域。大夏水师?哼,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越界!”
钱世魁则缩在角落,心神不宁地搓着手,时不时望向船后翻涌的墨蓝色海水,总觉得那片深邃之下,潜藏着令人窒息的危机。宗天行……那个名字如同梦魇,即便逃到海上,依旧让他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船头了望的浪人武士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利嘶喊,用的是东鱼俚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前方!大船!拦路!!”
紫金临海,阎罗索命
邱万山如同被针扎了般跳起来,连滚爬爬扑到舷窗边。钱世魁和井上八郎也疾步冲出船舱。
只见前方不足一里的海面上,一艘通体玄黑、桅杆高耸、体型远超他们快船数倍的巨大战船,如同从海底升起的钢铁堡垒,静静地横亘在航路中央!船身线条冷硬,没有任何旗帜,唯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弥漫开来,连汹涌的海浪似乎都在其面前平息了几分。
船头,一人孑然而立。
玄青色战袍在猎猎海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船身融为一体。脸上覆盖的紫金面具,在铅灰色天光下流转着幽冷神秘的光泽,如同九幽寒冰铸就。左手拇指上,一枚镶嵌着深邃蓝宝石的戒指,在昏暗的海天之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寒芒。
无需通名报姓,那身影,那面具,那如同实质般刺破海雾的冰冷目光,已足以让所有知晓其名号的人,肝胆俱裂!
“宗……宗天行!!”邱万山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湿冷的甲板上,怀里的紫檀木箱哐当一声滚落,东珠散落一地,他也浑然不觉。极致的恐惧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思维,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钱世魁更是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碾碎——宗天行,真的来了!而且是在这茫茫大海上精准地截住了他们!
井上八郎瞳孔骤缩,脸上刀疤剧烈抽动。他虽然狂妄,但也听过“紫金阎罗”的赫赫凶名!他猛地拔出腰间长短双刀,用东鱼语厉声咆哮:“八嘎!准备战斗!区区一艘船,给我撞过去!杀光他们!”他试图用凶悍掩饰内心的震动,命令手下武士和亡命徒准备接舷战。
风起浪涌,一剑断魂
玄黑大船上,宗天行淡漠的目光扫过对面几条快船上惊惶失措、如临大敌的人群,最终落在瘫软如泥的邱万山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浪的喧嚣,如同死神的宣判,传入每个人耳中:
“邱万山,钱世魁。尔等侵吞国帑,盘剥黎庶,贿赂官吏,刺杀命官,叛国潜逃。罪不容诛。随本座回大夏受审,尚可留尔全尸,祸不及稚子。负隅顽抗,满船诛绝。”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却蕴含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严。
“放屁!大夏的走狗!这里是海上!我海鲨帮的地盘!”井上八郎双目赤红,挥舞着双刀,歇斯底里地嚎叫,“武士们!浪人们!杀上大船!金银财宝,女人,都是你们的!杀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上井上八郎的积威,几条快船上的亡命徒和浪人武士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操舵手猛打方向,竟真的悍不畏死地朝着玄黑大船加速冲来!弓箭手引弓待发,手持钩索的亡命徒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凶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四溢之际!
缩在邱万山船尾阴影处的钱世魁,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险狡诈的光芒。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宗天行和即将爆发的接舷战吸引,悄无声息地解开了一条挂在船尾、用于紧急逃生的狭小舢板!他根本不相信井上八郎能赢,更不相信邱万山能活命,他只想自己逃!他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就要往舢板上跳!
然而,他的动作,岂能逃过那双覆盖在紫金面具之后、洞察秋毫的“见素抱朴”之眼?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仿佛来自九幽。
玄黑大船船头的宗天行,身形毫无征兆地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极致的轻灵与飘忽。他足尖在船首兽头上极其轻微地一点,玄青色的身影便如同失去了重量,又仿佛融入了那呼啸的海风之中!
凌霄阁绝学——清风徐来!
他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违背常理的、飘逸而迅疾的弧线,如同御风而行!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了数十丈宽、波涛汹涌的海面,凌空掠向邱万山所在的那条主船!目标直指船尾正欲跳舢板的钱世魁!
快船上的浪人武士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玄青色的魅影已如鬼魅般降临!
钱世魁魂飞天外!他刚刚踏上舢板,回头便看到那如同魔神般降临的紫金面具,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就要跳海!
宗天行人在半空,右手并指如剑,腰间那柄造型古朴、剑身隐现水火流纹的“水火锋”宝剑甚至未曾出鞘!一股沛然莫御、却又精妙绝伦的内力已自指尖汹涌而出!
凌霄阁绝学——风起云涌!
刹那间,以宗天行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搅动!海风不再无序,而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高速旋转的凌厉气劲!这些气劲并非刚猛无俦,却蕴含着撕裂、切割、湮灭的恐怖力量,如同无数把无形的风刃组成的死亡漩涡!
钱世魁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将他牢牢锁住,紧接着,便是无数道冰冷刺骨的锐气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惨叫,整个人便被那狂暴旋转的“风起云涌”气劲彻底吞噬!
“噗嗤!嗤啦——!”
血肉撕裂、筋骨碎裂的密集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血雾如同炸开的烟花,在海风中凄厉地泼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