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赵天宠的声音压得更低,“老臣并非说宗大人一定未死,但此案扑朔迷离,背后必有惊天隐情!此刻,帝京内外,人心浮动,暗流汹涌!那引爆三千雷火弹的幕后黑手,其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宗大人!他们真正的图谋,是要搅乱朝纲,动摇国本!甚至…是冲着陛下来的!”
“冲着朕?!”
皇帝瞳孔骤然收缩。
“正是!”
赵天宠斩钉截铁,“陛下试想,宗大人乃陛下股肱,国之柱石!他若身死,朝局必然动荡!权力出现真空,必有魑魅魍魉跳出来兴风作浪!若他未死,此刻必然隐匿于暗处,窥伺着帝京的一举一动!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巨大的凶险!
陛下今日在朝堂之上,龙颜震怒,下令彻查,固然彰显天威,却也打草惊蛇!那幕后之人,此刻恐怕正躲在暗处,紧盯着朝廷的反应,随时准备下一步动作!”
皇帝的脸色彻底变了,从悲怒转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杀机的冰冷。赵天宠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看清了这滔天血案背后更深沉的黑暗。
“丞相…依你之见…”
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但更显森寒。
“陛下,当务之急,是稳定!是引蛇出洞!”
赵天宠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老臣与师中吉老将军商议,建议陛下:明面上,外松内紧!一方面在宗府搭起灵棚,接受祭奠。另一方面,可让刑部、大理寺、张经他们继续大张旗鼓地查,甚至放出风声,就说证据确凿,宗大人已然殉国,朝廷正在全力缉拿‘墨家余孽’与‘江湖仇寇’!以此麻痹敌人!
暗地里,请陛下密旨师中吉将军,抽调绝对忠诚可靠的精锐兵马,秘密监控帝京所有要害之处,以及可能藏匿逆党的区域!更要严防死守通往宫禁的所有通道!同时,严密封锁虎峪口方圆百里,暗中搜寻任何可能的幸存者或未被发现的线索!
老臣也会动用所有暗线,追查火硝来源及屠刚等人的下落!我们必须双管齐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敌人自以为得计、放松警惕露出破绽之时,将其一网打尽!”
皇帝眼中精光爆射,缓缓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良久,他沉声道:
“准丞相所奏!传朕密旨给师中吉!按丞相之策行事!丞相,此间事,就拜托你了!朕…信你!”
“老臣,万死不辞!”
赵天宠深深拜下,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心。他知道,一场席卷帝京的血雨腥风,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宗天行的生死之谜,将成为这场风暴最核心的漩涡。
慈宁宫。
同一片夜空下,慈宁宫深处的气氛却截然不同。厚重的帷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窥探。殿内只点着几盏幽暗的宫灯,光线昏黄摇曳,将人影拉得如同鬼魅。
太后斜倚在凤榻上,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她手中捻动着沉香佛珠,动作缓慢,但浑浊的眼眸深处,却跳动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下首,恭敬地站着三道身影,气息阴冷而强大,与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格格不入。
最左侧一人,身着赤红如火的劲装,身姿妖娆,烈焰红唇和一双勾魂,夺魄眸子。正是影月谷赤旗主——焰舞!
中间一人,白衣胜雪,身形飘忽,面容冷艳,仿佛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霜之中。她的眼神空洞,不带一丝情感,正是白旗主——雪影。
最右侧一人,则是一身浓得化不开的墨黑长袍,身形高大,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刻骨仇恨的眼睛。他便是黑旗主——墨渊!墨无痕那位同父异母、对宗天行恨之入骨的兄长!
“哀家,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太后的声音干涩而带着满意,“影月谷遭逢变故,李梦萝那贱婢背主求荣,哀家痛心疾首。幸而,还有你们三位旗主深明大义,心向正统。”
焰舞红唇微启带着磁性:“太后言重了。李梦萝倒行逆施,背弃影月谷千年祖训,投靠宗天行那朝廷鹰犬,早已不配为谷主。我等重归太后麾下,拨乱反正,乃分内之事。”
雪“雪影,愿为太后效死。”雪影言简意赅,却透着一股冰封的决绝。
墨渊没有说话,只是从黑袍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攥紧,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浓烈的恨意如同实质的黑雾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宗天行…逼走我弟弟,毁我墨家根基…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亲手将他挫骨扬灰!”他眼中燃烧的仇恨之火,几乎要将这宫殿点燃。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好!有三位旗主相助,哀家如虎添翼!宗天行那厮,在虎峪口已被三千雷火炸得尸骨无存!此獠已除,大快人心!”
“尸骨无存?”
一直沉默的雪影突然开口,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太后,仅凭一块面具碎片和玉佩残角,便断定宗天行已死?此人奸猾似鬼,手段层出不穷。雪影以为,未见其尸,终难定论。”她的话语如同寒风,瞬间给殿内高涨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墨渊闻言,眼中仇恨之火更炽,低吼道:“雪影!你休要长他人志气!三千雷火之下,神仙难逃!
他宗天行就算是铁打的,也化成铁水了!那面具和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明!太后,请允我即刻出宫,搜寻墨无痕那叛徒的碎肉,挫骨扬灰”
焰舞娇笑一声:“那爆炸的威力,隔着几十里都能感觉到地动山摇。宗天行就算有九条命,也填不满那雷火炼狱的坑。
太后,如今宗贼已除,正是我们影月谷重振声威、为太后肃清障碍的大好时机!”
太后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抬手制止了墨渊的躁动:
“墨旗主稍安勿躁。宗天行此獠,确实不可等闲视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看向雪影,带着一丝赞许,“雪旗主心思缜密,哀家心甚慰。然,无论宗天行是生是死,如今朝廷已认定他死于非命,朝局必然动荡。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阴毒:“焰舞听令!你的‘赤炎焚心’和‘火灵蛊’,是时候派上用场了。目标,张经!此子暂代天枢院主,是宗天行的心腹爪牙,必须尽快除掉!哀家要他死得无声无息,看起来像忧劳过度,心脉焚毁而亡!”
“遵命!”
焰舞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红唇勾起残忍的弧度。
“雪影!”
太后转向那冰雪般的女子,“你的‘白骨蚀筋’和‘冰魄蛊’,擅长潜伏暗杀。哀家要你严密监控丞相府和师中吉的将军府!尤其是赵天宠那个老匹夫!他今日入宫与皇帝密谈良久,必有所图!给哀家盯死他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或发现任何与宗天行可能相关的蛛丝马迹,立刻回报!必要时…可伺机而动!”
“雪影领命。”雪影微微躬身。
“至于墨渊旗主…”
太后看向那被仇恨笼罩的黑影,语气放缓,带着安抚,“你的血海深仇,哀家记着!但此刻,还需忍耐。你的‘墨雨飘香’和‘夜影蛊’、‘幽冥暗流’,皆是控场困敌的绝技。哀家要你坐镇慈宁宫外围,与哀家身边的‘暗卫’配合,确保此间绝对安全!
同时,动用你墨家的机关消息之术了解情报!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墨渊…遵命!”
墨渊强压着沸腾的杀意,嘶声应道。虽然不能立刻手刃仇敌,但守护太后和监控消息,同样是复仇的重要环节。
“很好!”
太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容,她从身旁的锦盒中取出三枚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冰蓝色珠子,“此乃哀家珍藏的‘玄冰魄’,蕴含极寒之力,对三位旗主的功法大有裨益。权当见面礼。望三位旗主尽心竭力,助哀家…拨云见日,重掌乾坤!”
“谢太后厚赐!”
三人齐声应道,接过那冰冷的珠子,眼中皆闪烁着各异的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