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呱呱——
呱呱——呱呱——
三人正聊的入神,忽听窗外传来阵阵鸣叫声,刺耳聒噪。
花娘推开窗户,伸头望出去。
左看右看,最后仰起脖子。
“真烦人,不知哪来的乌鸦,一直赖在天上不走,不停绕着咱们客栈打转。”
“嘻嘻,我看看。”
无弃兴奋不已,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莫胜男一把按住。
“乌鸦有啥好看的,你在床上老实待着。”
“莫姑娘说的没错,你现在只有一件事,好好休息养伤。”
花娘关严窗户,转身回来,刚坐下。
梆梆梆、梆梆梆。
有人敲门。
“谁啊?”
“我。”原来是蓉妈。
“有事吗?”
“刚来了一帮客人,想住店。”
“这种小事,您跟老鳃奴办一下不就行了嘛,何必来问我。”
“他们想包下整间客栈。”
阿弃鼓掌大笑:“哈哈,大买卖来啦,还不快去,千万别让人家跑啦。”
他在彩衣栈待这几天,唯一客人就是自己,虽然没过正月十五,出远门的人少,但生意未免也太冷清啦。
果然,开客栈不如开妓馆。
只要有人才、肯努力,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宾客盈门。
没想到花娘不假思索:“麻烦您回复他们,全包肯定不行,请他们另找别家吧。”
阿弃一愣:“为啥?”
花娘没说话。
阿弃忽然醒悟:“你担心我没地方住?没关系,我可以回流响观住。”
花娘脸一红:“你太平点吧,跟你没关系。”
蓉妈隔着门犹犹豫豫道:“花娘,要不你还是自己下去看看吧。”
“怎么了?”
“我感觉他们身份特殊,像是官府微服私访。”
……
约莫一刻钟后,花娘回来。
无弃早等不及:“是官府的人吗?”
花娘点点头:“嗯,一共五名客人,都操着昊京口音。”
“领头是位年轻公子,气质不俗,言谈举止,官阶应该不低,其余四人是他随从,全都穿便装,没穿官服。”
“只有五个人为啥要包整间客栈?”莫胜男纳闷道。
“不喜欢被人打扰呗,当官都矫情,官越大越矫情。”
无弃曾有过类似经历。
“他们走了?”
“没有,我答应他们了。”花娘脸上掠过一丝愧色:“他付的实在太多,我三个月也挣不来。”
“哦,你别担心,你就住在我屋里,我跟蓉妈挤一挤。”
莫胜男:“我还是带无弃回去吧,让你跟下人睡一屋,总归不合适。”
花娘掩口咯咯笑道:“蓉妈可不是下人,她是彩衣栈原来的老板娘。”
“那是怎么回事?”
“唉,蓉妈是个苦命人……”花娘叹了口气道来——
蓉妈是外地人。
年轻时嫁到孟浪湾,生下一个儿子。
一家三口开客栈,虽然辛苦,日子过得还行。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某天深夜忽然闯来一伙强盗,把客栈洗劫一空,还把老公、儿子全部杀死。
蓉妈身无分文,连安葬死者的钱都拿不出,四处托人卖掉客栈。
恰好我从外地回来,生活没有着落,薇姐就借给我一笔钱盘下客栈。
我从没开过客栈,就把蓉妈留下来帮忙,我俩相依为命一直熬到现在,亲的就像母女一样。
老鳃奴也一样,他就像我的叔叔,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帮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我连一文钱工钱都没付过。
……
花娘最后笑笑:“彩衣栈没有老板、下人,只有亲人。”
莫胜男被感动的眼圈泛红:“真羡慕你,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无弃不乐意:“喂喂喂,你啥意思啊?就是说我和师父、师兄人品不行呗。”
“师父师兄当然没的说,至于你嘛?哼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差哪儿了?”
“你还好意思说,咱们观谁拆的?害的我们四处流浪。”
“我……”无弃哑然无语。
不管怎么说,桃花观被毁,与他脱不开干系。
莫胜男伸头望望天:“时候不早啦,我要回风眠伯府门口,不能让师父久等。”
花娘站起身:“奴家送送你。”
“不必麻烦啦。”
“不麻烦,反正奴家也要下去,帮蓉妈一起收拾客房。”
花娘拉上窗帘,屋内顿时一片昏暗:“无弃,你好好睡觉,晚饭我会送上来。”
……
迷迷糊糊。
无弃不知睡了多久。
忽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楼下院子似乎来了很多人,七嘴八舌闹闹哄哄。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女声,像极了莫胜男。
师姐下午刚走,肯定不会回来。
不一会儿,噔噔噔、噔噔噔。
有人飞奔上楼。
门口响起急促敲门声,梆梆梆、梆梆梆。
“无弃……无弃……无弃……无弃……”
真的是师姐。
无弃赶忙下床,一瘸一拐打开门:“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师父来了。还有杨观主、流响观副观主、六堂主事和一众资深道士。”
难怪下面这么热闹。
无弃挠挠头不好意思:“嘻嘻,我只是救了个人,这么多人来看望我,嘻嘻嘻,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莫胜男瞪了一眼:“你想的美!谁会来看你啊!”
“那他们是来——”
“有一位大人物住在彩衣栈,他们是来拜望大人物的。”
“什么大人物?”
“我也不知道,师父没说。”
莫胜男瞅瞅无弃身上亵衣亵裤:“你赶快换身正经衣服,跟我一起下去,帮师父撑撑场面,只有我一个站在旁边太冷清。”
无弃扫了一眼屋里,啥衣服都没有:“衣服肯定在蓉妈那里,你帮我拿上来。”
莫胜男指指他脑袋:“好,我下去拿衣服,你把头发梳一梳,别跟鸡窝似的。”
过了一会儿,花娘捧着一身干净道袍上来。
正是无弃之前换下来的。
花娘拎起道袍抖了抖,递给无弃。
“莫姑娘被你师父叫去见客了,她让你捯饬好赶快下去。”
无弃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准备往外走。
花娘一把拽住皱紧眉头:“你没梳头吗?”
无弃伸出一对五爪,胡乱抓抓头发:“梳好啦。”
“这怎么行啊?楼下那位可是大人物,你师父和杨观主态度恭敬的很呢。”
花娘将无弃拖到梳妆台前,按在软凳上。
从茶壶倒出一点水蘸湿头发,用玉梳梳理整齐,束成标准的混元髻,用玉簪簪上,再涂上头油定型。
她瞅瞅不太满意,又给脸上扑了点粉。
“嗯,这下差不多了。”
无弃瞅瞅镜子里油头粉面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嘻嘻,妓馆里吃软饭的都这副打扮。”
花娘脸唰的通红,轻轻捶了下:“呸,瞎说八说!行啦,快下去吧。”
大人物选在后院花厅会见宾客。
花娘小心翼翼搀扶无弃下楼,怕别人看见不雅,让他自己去找师父。
无弃一瘸一拐,沿着回廊,慢慢挪过去。
后院乌乌泱泱全是人。
除了两位观主,其余人都没资格进花厅,全部站在外面。
莫胜男远远冲他招手。
无弃转头望去。
花厅门口站着四名护卫,清一色蓝色锦袍,乌皮六合靴,腰悬长剑,相对而立,只看见侧脸。
他抬脚朝师姐走去。
忽听四名护卫齐声大喝:“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