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季常果然眼光毒辣,一下就看出门道。
无弃故意装傻:“什、什么身法诀?”
“这些招式普普通通,必须搭配高明身法诀,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快。而且——”
柳季常欲言又止,对无弃招招手:“你过来。”
无弃心里有鬼,只往前走了一步。
“再近一点,到我面前来。”
“噢。”
无弃磨磨蹭蹭晃晃悠悠。
范九通冒火:“你摇头摆尾的准备下蛋呢?还不快点!”听他口气,恨不得在自己屁股上踹一脚。
无弃只好拖着脚步过去。
柳季常等他靠近,一把抓住手腕。
无弃只觉一股灼烧热流奔涌而入,来势汹汹……这家伙想试探我!
他只稍作抵抗,立刻捂着眉心大喊大叫。
“疼疼疼、疼疼疼。”
柳季常松开手,更加不解道:“你所用身法诀绝非寻常功法,你修为只二重天明觉境,这么低的灵识,怎么可能修习的了?”
二重天明觉境?
我明明收住炁,他怎么还能试出我的修为?
无弃大惑不解。
镜中人发声道:“每个境界的灵炁感觉是不一样的,只要一点点就能测出来,收炁不发只能隐藏阶数,藏不住境界。”
“我……我也不知道啊。”
无弃装傻充愣,脑子嗖嗖飞转。
想来想去,只好再搬出那位随叫随到的“本家叔叔”。
“我其实是个私生子……忽然有个陌生人自称我本家叔叔……教了我一些功法,还给我一笔盘缠,让我来篷州上学。”
这个谎无弃已经撒过多次,张嘴就来十分顺溜。
柳季常认认真真听完,点点头:“噢,原来如此。”
无弃言行粗鄙,确实不像受过正经教育,打听别人家功法乃修士大忌,既然得到答案,也就没再深追下去。
“苍师侄,你想不想和蔡秀切磋一下?”
“我、我今儿没准备啊。”
无弃怕再露出马脚。
范九通脸一板:“你想考状元啊?还要准备什么?少拿架子,快给我滚上去!”
无弃只好向葛师兄要过竹剑,硬着头皮上场。
蔡秀也不拱手,只用下巴颏点点:“苍师弟指教啦!”动作轻佻,眼神充满不屑,跟对之前几位恭敬态度完全两样。
你啥意思?我以前得罪过你吗?
无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咱们今天第一次认识啊,你这副欠了八辈子的死相干嘛?
“笨蛋,他看不起你的出身!”
镜中人发声提醒:“你没发现吗?当你说出‘私生子’三个字,这家伙眼神就不太对劲,肯定不屑跟私生子交手。”
原来如此啊。
无弃假装没看懂,嘻嘻哈哈拱手施礼:“还请蔡师兄手下留情啊。”
蔡秀嘴角似笑非笑,轻轻哼了声:“咱们开始吧。”
说开始就开始,唰的一剑刺来。
妈的,赶着投胎呢!
无弃赶忙挥剑格挡,双方激烈斗在一起。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无弃只想随便应付一下,卖个破绽认输,打着打着,对方嘴角越翘越高,眼神越来越不屑,招式也越来越浮夸,撩来撩去……
简直像猫戏老鼠。
桃花观众人再不懂御剑,也看的明白,蔡秀根本不拿无弃当回事,纷纷皱紧眉头。
无弃越打越冒火,好胜心腾的一下被点起来。
我去,野猪不发威,真当小爷是肉脯啊!
你不是想玩嘛,小爷陪你玩个够!
无弃一认真,战局陡然变化。
蔡秀面对其他对手,都表现的轻松自如,完全掌握主动权,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攻就攻、想守就守。
对手只能按照他的节奏,亦步亦趋。
这次角色颠倒,主动方换成无弃,蔡秀反倒变成被动一方,闪转腾挪、攻防转化不得不跟随无弃竹剑起舞。
蔡秀当然不服气,想尽办法摆脱窘境。
不折腾倒也罢了,一折腾反而暴露破绽。无弃趁机攻击,啪、啪、啪……竹剑一次次落在身上。
虽有流炁护体,不疼不痒,但面子吃不消。
蔡秀面颊通红似火,像被扇了耳光。
流响观三位弟子看的津津有味,好像有种复仇的快感,谁都不敢笑,拼命压住嘴角,脸快绷的掉皮。
师父范九通还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蒯大鹏努力憋笑,莫胜男没憋住,脸上乐开花。
柳季常反应很奇怪。
手托下巴,饶有兴致看着自己弟子被戏耍,明知败局已定,迟迟不喊停。
蔡秀见自己师父不发话,也不敢放弃认输,只能咬牙硬撑下去。
二十招一过,无弃虚晃一剑,放蔡秀近身,侧身一转,绕到对手身后,伸剑搭在脖子上。蔡秀将剑扔在地上,长舒口气。
唉,总算结束了折磨。
柳季常好奇问无弃:“你今年多大?”
“二十。”
“嗯,二十岁就有如此实力,确实难得啊。”
柳季常赞叹不已。
杨松涛笑道:“柳师弟,愚兄说的没错吧,这小子跟你一样都是天才,喂,有没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啊?”
范九通趁机道:“柳师弟,无弃现在已经蒙生毕业,我也教不了他,要不你就收下当徒弟吧。”
无弃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师父今日来的目的,是要帮我另找个师父啊。
老范啊老范,你有没问过我啊。
我可不愿意换师父。
幸好柳季常摇摇头:“唉,可惜愚弟没这个福气啊。”
范九通一愣:“为什么?”
柳季常面露惋惜:“苍师侄所修功法,愚弟完全一无所知,倘若与本门功法相冲,非但没有益处,反有性命之忧。”
他的话并非杞人忧天,无弃上次就发生过异炁相冲。
范九通叹了口气:“看来无弃没这个福气啊。”
柳季常笑道:“师兄不必担心,苍师侄本家叔叔既能传授如此高深功法,肯定是位顶尖高手,何愁没有明师?”
“你放心吧,苍师侄前途无量,成就绝对在你我之上。”
杨松涛兴致盎然问道:“师弟,以苍师侄的实力可以在贵坊排第几?”
蔡秀排名第五,无弃轻轻松松打败他。
柳季常不假思索:“即便不是第一,也必是第二。”
嘻嘻,真的吗?
无弃心里乐开花。
杨松涛忍不住好奇:“贵坊第一是谁啊?要不找来与苍师侄切磋一下,反正今天来都来了,索性让大家见识见识。”
“本坊第一师兄已经见过。”
“谁啊?”
“就是子归伯的长公子杜鹤。”
“原来是他啊。”杨松涛顿时没了兴趣:“我听说他们兄弟俩在子归,口碑似乎有争议。”
他说的十分委婉,杜氏兄弟哪里是口碑有争议,分明是恶名昭彰、民怨沸腾。
柳季常并未辩解:“兄弟俩确实干过不少坏事。”
范九通出身戒律院,一向嫉恶如仇。
“师弟为何要收他俩?咱们正道中人以德为先,品行如此之差,将来终究是祸害。”
“并非愚弟想收。”
柳季常一脸苦笑:“我本已严词拒绝。奈何杜世仁请家兄出面求情,我也只能——”
柳季常兄长正是风眠伯柳伯言,而杜氏兄弟父亲是子归伯杜世仁。
一个风眠伯,一个子归伯,官场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帮我我帮你,这点面子总归要给的。
范九通不以为然:“其实师弟未必要答应,可以找个借口推掉啊。”
杨松涛提醒:“师弟不可掉以轻心啊,兄弟俩将来若是干坏事,可是会连累吴钩坊和师弟的,师弟半世英名,千万别毁在他俩手上啊。”
柳季常满脸无奈:“愚弟当然明白,奈何家兄难得开一次口,我又怎好拒绝?”
他长叹一声:“唉,现在只求杜鹤能早日被孤山剑宗选中,孤山方圆千里,荒无人烟,也许能磨练心性,改掉他的坏习惯。”
范九通:“剑宗重视德行,师弟恐怕难以如愿啊。”
“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按理说,他们一位坊主、两位观主,不应该当众议论弟子,尤其还有弟子在场,但杜氏兄弟品行太过恶劣,公开议论也有敲打意味。
正在这时,一名青袍教习匆匆跑进来。
“启禀坊主,有贵客来访。”
“谁?”
“风眠伯大人。”
柳季常一愣:“我家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