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兄:“蒙饼伯父蒙文是风眠鸦首,吴钩坊收他全看他伯父面子。”
无弃纳闷道:“蒙饼是修士吗?”
茅师兄:“那当然,吴钩坊只收修士。”
“鸦门里怎么会有修士?”
无弃大惑不解。
鸦门乃是流民组成的帮派。
流民背井离乡饱受欺凌,为了生存,不得不抱团取暖,相互帮助。
因三眼神鸦预言,末世之日上天再造人间,底层贱众有机会咸鱼翻身,深受流民爱戴,自称神鸦弟子。
结成的帮派取名——鸦门。
有流民的地方就有鸦门,就像有寡妇,必有半夜敲门。
从人数上,鸦门绝对天下第一帮派,但各地互不统属,谁也管不到谁。
鸦门内部也分工。
没本事、脑子笨的,只能从事乞讨、掏粪、运尸之类的贱业,统称“鸦奴”。
有手艺、脑子灵光的,可以从事盗窃、诈骗、绑架……之类高端行业,统称“鸦爪”。
鸦门等级森严,从低到高,分别是鸦奴、鸦爪、鸦翅、鸦眼、鸦首。
蒙饼伯父是风眠鸦首,就是风眠鸦门的最高头头。
无弃以前帮黑市带货,经常与鸦门打交道,从没听说里面有修士。
修士再不济,可以入佣兵行,给人当保镖啊,何必自甘堕落加入鸦门?
葛师兄:“其实,鸦门里修士很多,只不过不愿暴露身份。”
黄师兄:“蒙氏就是典型例子,蒙氏多年前谋反举族被灭,只逃出一名男丁,隐姓埋名加入鸦门苟且偷生,总算为家族保留骨血。”
茅师兄:“类似例子很多,鸦门全是流民,来自五湖四海,最易隐匿身份。”
在他们聊天的功夫,杜枭带领两名帮手,将蒙饼围在中间。
蒙饼扔掉竹剑,老老实实举起双手:“我投降,我投降。”
杜枭桀桀奸笑:“把竹剑捡起来,咱们好好打一架。”
“不用打,我肯定打不过。”
“打不过也必须打!”
一名帮手捡起竹剑递给蒙饼,蒙饼不肯接,被对方狠狠抽了一剑背,疼的龇牙咧嘴,只好接住。
杜枭一副大度的样子:“咱们公平点,我跟你一对一单挑,他俩在旁边看着。”
蒙饼苦着脸:“单挑我也打不过。”
杜枭脸一板,冷冷道:“哼,打不过,挨打总会吧?”
原来这混蛋只想打人为乐。
无弃忽然想起前天晚上的场景。
杜枭打个手势,两名帮手往后退,一直退到十步之外。
蒙饼见势不妙,赶忙侧身弓步,挺起竹剑,摆出一副防守姿态,腰背弓起,宛如一头准备出击的巨熊。
无弃暗暗吃惊。
蒙饼之前手脚笨拙,原来是装的啊,真动起手,架势摆的有模有样。
果然,能进吴钩坊的都不一般。
茅师兄:“蒙饼摆出的架势,其实是双手剑的招式。”
葛师兄:“咱们青门讲究轻灵快捷,最擅长双手剑还是黑门。”
茅师兄:“我听说柳坊主曾去冥渊宫做客,与黑门高手切磋三天,回来自创一套双手剑法,啧啧啧,天才就是天才。”
黄师兄不以为然:“招式必须与心法配合,咱们青门炼炁心法,压根不适合刚猛路数,哪怕招式再好也没用。”
这时,杜枭身形一动,发起进攻。
杜枭出手奇快,忽左忽右、声东击西,虽只是一柄竹剑,却舞的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我去,这混蛋有两把刷子啊!
无弃后背嗖嗖发凉。
幸亏那天在红袖舫,他被吓住不敢动手,真要是发动反击,再加上两名保镖帮忙,自己恐怕讨不到便宜。
同样,蒙饼也不简单。
他非常清楚重剑对付轻剑的窍门,一切以己为主,绝不跟随对方节奏,只管防护好要害部位。
正所谓:“勿恃敌之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蒙饼实力比杜枭弱,但相差不算多,只防守不进攻,输赢四六开。
另外,蒙饼手持的竹剑更长,比对手长出一尺半,有点像棍子,防守范围加大,双方差距进一步缩小,一时难分胜负。
梆梆梆、梆梆梆……
双方交手三四十招。
蒙饼渐渐体力不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动作一点点变慢,有点跟不上对手,破绽越露越大,频频被击中。
“唉哟”“唉哟”连续哀嚎。
蒙饼疼的受不了,转身逃跑,呼哧带喘跑的很慢。
杜枭不着急,像猫捉耗子在后面慢慢追,一边跟围栏外的观众挥手打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吴钩坊其他弟子并不讨厌杜枭,反而发出兴奋的欢呼。
“别让那头猪跑啦!”
“逮到狠狠揍!”
“揍到他叫爸爸!”
……
无弃大惑不解:“他们怎会喜欢杜枭这个混蛋?”
莫胜男看明白:“他们不是喜欢杜枭,只是更讨厌蒙饼而已。”
“为什么?”
“他们讨厌蒙饼的出身,不愿与一位鸦门弟子为伍。”
“鸦门身份很可耻吗?”
无弃心里不服气,明知故问。
他自己出身妓馆,与鸦门地位半斤八两,从小到大受尽鄙夷嘲讽,早已见怪不怪。
茅师兄、葛师兄相互对视一眼,呵呵干笑两声没说话。
黄师兄直来直去,心里有啥说啥:
“幸亏他没来咱们流响观,他下午来我上午走,绝不跟他共处一室,和这种贱民共事,会被别人耻笑一辈子。”
无弃切了声:“你凭啥瞧不起人家?不就是掏个粪、运个尸嘛,你光吃饭不拉屎,死了没尸体,直接一道青光飞上天?”
黄师兄脸一红:“你、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扭过头不再理无弃。
莫胜男捅捅无弃,小声提醒:“这世道本就是这样,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各不相同,世人都这么认为,你又何必在意呢?”
“师姐,我心里明白,只不过看他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一时没忍住。”
这时,围栏外爆发出一片欢呼。
杜枭追上蒙饼,连出两剑戳在肚皮上。
蒙饼疼的嗷嗷乱叫,彻底丧失斗志:
“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你赢啦!”丢掉竹剑,举起双手,亮出三处炁穴,等对方封住结束比赛。
“把竹剑捡起来!不准投降!老子还没玩够呢!”
杜枭一边喝斥一边挥动竹剑,啪啪、啪啪,重重打在胳膊、腿上。
“别打啦、别打啦!”
蒙饼疼的手舞足蹈,不敢捡竹剑,抱着头转身逃跑。
杜枭一路追一路打,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观众更加来劲。
“打、往死里打!”
“打到他滚回家!”
“对,滚回去掏粪!”
……
无弃转头望向青袍教习。
这家伙竟然背起双手,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似乎也不喜欢有个鸦门弟子当学生。
“嗷!”“嗷呜!”“嗷!”
蒙饼一边逃跑一边哀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惨。
观众的欢呼声越来越高。
“好哇!”“就这么干!”“再大力点!”
莫胜男实在不忍心,捂起耳朵低头闭上眼睛,既不听也不看。
二人绕着围栏,一个追一个逃,距离无弃位置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