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竹屋往前走。
竹屋间空地,不少弟子正在练习剑法,一招一式细致认真。
吴钩坊会传授什么高明剑法?
无弃忍不住好奇,驻足不动,眼睛瞪得溜圆,准备仔细观摩一番,没想到对方立刻停手,还恶狠狠投来白眼。
蒯大鹏拽拽他袖管,小声提醒:“师弟,别看啦,快走吧。”
无弃不以为然:“看两眼还能少块肉啊?”
莫胜男敲了一记毛栗子:“偷看别人练功最是大忌,别说少块肉,就算人家要你小命,师父也没话说。”
“切,真小气,我就不怕别人看。”
说着,空手使出一招“太平十二式”的撩剑式。
吴钩坊弟子果然都是识货的行家,不约而同,发出震耳欲聋的嘘声。
莫胜男怕他惹出事,一把揪住耳朵,直接把人拖走。
“唉哟……疼疼疼……疼疼疼……”
他们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座巨大牛栏,四面竹筒围住,长宽足有三四十步。
让人纳闷的是,牛全部拴在围栏外面,悠闲吃草。
围栏里面,黑压压全是人。
二三十位吴钩坊弟子,身穿褐色麻布袍,个个手拿竹剑,虎视眈眈斗志昂扬。
还有一位中年人,身穿青色麻布袍,像是本坊教习,手里捏着一把竹哨。
另有三名年轻道士站在围栏外驻足观看。
“茅师兄、葛师兄、黄师兄,你们怎么在这儿?”
莫胜男远远挥手招呼。
无弃小声问道:“他们什么人?”
莫胜男低头解释:“他们都是流响观的师兄,杨观主挑选的年轻御剑高手,专程来跟吴钩坊弟子切磋武艺。”
三名道士一齐拱手施礼。
茅师兄:“杨师叔和柳坊主、范师伯单独聊事,我们三个先在外面转转。”
无弃指着牛栏里众人:“他们想干嘛?打群架?”
葛师兄笑道:“你可以这么想,他们在演习‘问剑大会’首轮初赛。”
“‘问剑大会’首轮初赛,由于人数太多,所有报名选手分成十六组,每组数十人同场乱斗,最后仅一人获胜,晋级第二轮,其余人全部淘汰。”
黄师兄:“这种比赛最残酷,除了你自己,其余人都是对手。”
瞿——
青袍教习吹响口哨。
场上弟子哗啦一下四散分开,飞奔到场地边缘,后背紧靠篱笆,彼此之间相隔至少十步以上。
青袍教习退出场地,站到围栏外面。
瞿——
口哨再次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战斗并未立刻爆发。
所有选手小心翼翼,一边观察四周局势,一边选定自己目标,慢慢靠近过去。
他们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彼此知根知底,总会挑选比自己弱的对手,而对手知道打不过,不停往后退。
弱者没有安全,退着退着,避开一个强者,却又遇上另一个。
很快,第一位倒霉蛋被从背后击倒。
好似一颗火星落入油锅,轰,所有人瞬间打作一团,捕猎者攻击猎物,同时又成为别人的猎物。
梆梆梆、梆梆梆。
竹剑相互激烈碰撞,“唉哟”“唉哟”不断有人哀号倒下,由于都有流炁护体,所以只是感觉疼痛,无人流血受伤。
倒下的选手必须马上起身,一旦被对手压住,封住“神庭”、“膻中”、“丹田”三处炁脉,只能认输退赛,丢掉竹剑高举双手,快速离开场地。
他们必须格外小心,没有流炁护体,哪怕被竹剑命中,至少也会皮开肉绽,严重的甚至丢掉性命。
无弃在其中发现一位熟人,颧骨高耸、眼神阴鸷,正是“子归二太岁”杜枭。
杜枭动作迅捷出招阴狠,与那晚表现判若两人。
无弃很快瞧出猫腻。
杜枭并非独自战斗,还有两名帮手一直伴随左右。
三人采取狼群战术,认准一个目标,呼啦围上去,三面夹击,对手防不胜防,被他们频频得手。
“以多打少,这不是耍赖嘛!”无弃大声抗议。
茅师兄:“虽然无耻了点,但并不违反规则,这就是大乱斗的残酷。”
葛师兄:“真到了‘问剑大会’,选手彼此不熟悉,想拉帮结伙以多打少也很难。”
黄师兄:“就算熟悉也没用,彼此都是对手,没人值得信任。”
杜枭三人配合十分熟练。
只要一人攻击得手,另一人立刻补刀击倒,第三人压上去封住炁脉,同时,另外两人负责警戒周围,避免被别人偷袭。
分工明确攻防兼备。
无弃恨的咬牙切齿:“这帮家伙肯定私下练过很多次,真他妈卑鄙无耻!”
莫胜男一脸狐疑:“你是不是认识他?”
“这家伙……”无弃刚想揭露杜枭那晚恶行,忽然想起地点在妓舫,赶忙改口:“这种无耻混蛋我才不认识呢!”
茅师兄:“他叫杜枭,子归杜氏家主二公子,绰号‘子归二太岁’,欺男霸女飞扬跋扈,确实是混蛋。”
葛师兄:“他兄长杜鹤,绰号‘子归大太岁’,品行更加恶劣,当地百姓谈虎色变,听见名字不啻洪水猛兽。”
无弃瞅瞅杜枭两位帮手:“他俩谁是杜鹤?”
黄师兄摇摇头:“杜鹤不在场上。这家伙自视甚高,不愿跟别人一起练习。”
茅师兄:“我听师父说,杜鹤是今年‘问剑大会’的热门人选,很有机会入选剑宗。”
葛师兄:“咱们今天多半能遇上,千万要当心点。”
无弃愤愤道:“孤山剑宗怎么会收这种人渣?”
黄师兄:“剑宗不是道观,看重的是‘才’而非‘德’。”
茅师兄纠正道:“也不是不重视‘德’,只不过孤山剑宗信奉‘有教无类’,认为对品行不端之人,应该教而化之,而非抛弃。”
葛师兄:“孤山剑宗育人确实有一套,但凡从剑宗出来的,似乎没有大奸大恶之徒。”
黄师兄:“大奸似忠,人心隔肚皮,是善是恶,谁也说不准。”
这时,局势渐渐明朗,围栏内选手越来越少,退到外面当观众的越来越多,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最后只剩下四名选手——
杜枭、两名帮手和一个大胖子。
大胖子足有三百多斤,像个笨拙石碾子,满脸通红呼哧带喘,从始至终一直躲在角落,从不参与打斗。
别人也似乎对他没兴趣,不会主动攻击他,像个透明人。
“这家伙谁啊?也是吴钩坊弟子吗?”
无弃咋看都不像。
茅师兄:“他当然是吴钩坊弟子,不然不会出现在场上。”
葛师兄:“他叫蒙饼,肉饼的饼,听说他娘生他前一晚,梦见吃肉饼,所以取了这名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