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舒坦,说不出的舒坦,浑身暖洋洋,酥酥麻麻,每个毛孔都无比惬意……
无弃紧闭双眼。
磨叽许久,终于不情不愿睁开眼。
满眼雾气腾腾,自己正坐在浴桶中,脖子以下全部被热水包围,双手扶住桶沿,后背有东西上下搓动。
他迷迷糊糊转头望去。
一位胖女人站在浴桶旁,上身只穿一件抹胸,头发湿淋嗒滴,弓腰撅屁股,手拿丝瓤替自己擦背,丝瓤上满是皂角泡沫,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他冲她嘿嘿一笑,然后理所当然闭上眼……
不对!这不是做梦!
他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一丝不挂,赶紧放下双手捂住要害,瞪大眼睛四处打量。
此处是一间浴室。
装潢精美讲究,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贴满各色琉璃砖,花花绿绿、晶莹闪光目眩神迷。
地方很大,除了浴桶,对面靠墙还有一口浴池,四四方方,池中装满热水,热气氤氲,水面飘浮一朵朵粉色花瓣。
无弃只记得,自己在薛氏庄园外听到一阵笛声,尖利刺耳,然后就昏迷不醒。
这里不会是薛氏庄园吧?难道吹笛子的是薛欢同伙?自己被发现了?……
他努力保持镇定。
“这是哪儿?”
胖女人不吭声,继续忙着擦背,就像没听见。
无弃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纤纤手腕:“喂,这到底是哪儿?”
胖女人低着头,闷声不语,面上毫无表情。
吱——
门被推开,热气迅速往外奔涌。
一位中年男人走进来,头戴圆顶幞头,身穿墨绿锦袍,面颊圆润皮肤白净,胖女人一见赶忙站起身,双手垂下过膝,躬身施礼。
中年男人问:“擦干净了?”嗓音又尖又细,听在耳中十分不适。
“嗯。”
“那地方呢?”中年男人往下指指。
“小的翻出来,仔细搓过三遍。”
胖女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无弃胯下一紧,低头瞅了一眼,果然……红扑扑好似剥皮耗子。
“你出去吧。”中年男人挥挥手。
“喏。”
胖女人快速离开,从外面将门关上。
中年男人走到浴桶边,低头打量无弃,嘴角露出古怪笑容。
无弃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你是谁啊?这是哪儿?”
“别想这些没用的。”
“那我该想啥?”
“你要想活命,就按咱家说的做。”
嗯?这算什么?难道是审讯吗?为啥不在刑房?还给我洗个热水澡,找个女子帮我擦背?到底搞什么鬼?
无弃跟屋里的空气一样,满头雾水。
“你说吧?”
“待会儿咱家领你见一位贵人,乖乖听话好好服侍,不仅能保住小命,还有大笔赏赐呢。”
中年人脸一沉,换了副面孔:“要是你敢不识相,惹贵人不高兴,哼,咱家保证让你活不到明天!”
贵人?什么贵人?
无弃大出意料。
薛欢吗?听起来不大像啊。薛欢肯定不想要我服侍吧。
“喂,你听清楚没有?”对方见无弃闷声不响,十分不耐烦。
无弃嬉皮笑脸问:“小的要服侍哪位贵人?”
“你不用知道,只要好好服侍就行。”
“放心,小的一定服侍到位,管保欲仙欲死、哭爹喊娘。”
对方满意点点头:“算你小子懂事,就你这副无赖混混样子,贵人说不定很喜欢。”
无弃急不可耐:“那咱们快走吧,别让贵人久等。”
他听对方贵人长、贵人短的,心里实在好奇,想早点见识见识。
“行,那你出来吧。”
“我……我衣服呢?”无弃伸头扫视一圈,屋子里没看到一件衣服。
中年男人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
嗯?麻烦?
无弃一愣。
中年男人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吱——
冲进来两名魁梧男子,穿着打扮和中年男人一模一样,头戴黑色幞头,身穿墨绿锦袍,其中一人手里抱着一卷锦被。
两名魁梧男子走到浴桶旁边。
空手的那个伸手兜到无弃两边腋下,一把从桶里抱出来,哗,水淋嗒滴竖直立在地上。
另外那个迅速展开锦被,将无弃从头到脚裹在里面,裹了一圈又一圈,手脚麻利动作熟练,看样子经常干。
“喂喂喂,干嘛……干嘛啊?”
“闭嘴,老实在被窝里待着,休得喧哗休得乱动!”
中年男人抬抬手,两名魁梧男子连人带被扛在肩上,匆匆往外走。
无弃裹在被子里面,两眼漆黑啥也看不见。
只感觉他们脚步飞快,时而左转,时而右转,有时上台阶,有时下台阶……四周安安静静,除了唰唰唰、唰唰唰脚步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
两名魁梧男子扛着他跨过门槛,进入一间屋子。
一进门,无弃立刻闻到一股久违的香气——
那是麝香、肉苁蓉与龙涎香混合味道。
合欢坊每晚开门迎客前,无弃会逐个闺房点燃这种催情香,让客人快速进入状态。
难道这里是妓馆?
来到熟悉的专业领域,无弃紧张精神顿时放松下来。
随后,他被从魁梧男子肩膀放下来,身下软乎乎的,应该在一张床上。
中年男子凑到被窝卷开口,厉声叮嘱道:“小心伺候着,若是惹贵人生气,当心自己的脑袋!”
说完,带领两名手下离开。
无弃等了许久,没再听到动静,扭动身子转动被窝卷,将自己释放出来。
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红色琉璃灯,光线昏暗朦朦胧胧。
无弃坐起身,环顾四周。
嚯,这家好阔绰啊。
自己屁股下面不是床,而是一张巨大熊皮褥,又大又厚、又软又暖,平铺在屋中央地板上。
熊皮褥对面一面落地铜镜,足有一人多高,外面用一块金丝镶边黄色绸布盖住。
靠墙一排紫檀木多宝柜,格架上摆满水晶瓶,高高低低、方的圆的样式各异,瓶中装着各种酒水,红的、蓝的、紫的……一目了然。
墙角摆着一尊青铜熏炉,形状是两条交尾的巴蛇,相互亲昵缠绕,蛇眼镶嵌红色宝石,蛇嘴张开,飘出袅袅暖烟。
门窗被厚厚帷幔遮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外面。
无弃找来找去,没找到一丝一缕,只能将盖铜镜的黄色绸布扯下来,胡乱往身上一裹,镜面光洁,将自己妖娆身姿照的一清二楚。
他只瞅了一眼,我勒个去,赶紧把头扭过去。
实在不忍多看。
他蹑手蹑脚走到窗帷前面,想先躲起来,瞅瞅贵人啥样子,倘若是个男的,二话不说直接一拳干翻,然后慢慢审问。
他正要撩起窗帷,忽听身后有人笑道——
“嘻嘻,喜欢玩躲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