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无弃长长舒口气。
来的是熟人,再熟不过的熟人。
“师兄、师姐,你俩怎么找到我的?”
蒯大鹏莫胜男相互对视,脸上神情诧异。
“我们没找你啊。”“是你自己回来的啊。”
“回来?”
无弃抬头一望……桃花观残破圣堂赫然就在眼前古墓洞窟上面竟是桃花观?!
千年古桃树,完全倒下。
树往左边倾倒,粗壮树枝砸中厨房、师父和大师兄宿舍,屋顶坍塌、墙壁翻倒,家具摆设残缺不全,衣服被褥四处散落……
右边屋子同样惨不忍睹。
庞杂树根拔地而起,将药材屋拆掉半边,货架统统打翻,五颜六色药材撒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莫胜男宿舍被树根捅穿一个洞,好像钻进一头巨蟒。无弃宿舍被无数根须戳入,密密麻麻,窗户也被戳掉,露出一方黑窟窿。
无弃环顾一片狼藉,震惊的说不出话。
莫胜男怒气冲冲质问:“你到底干了啥?”
她心中认定无弃是元凶,毕竟这家伙有拆家前科,劣迹斑斑。
“不、不是我干的。”
“那是谁?”
“是……是……”
无弃脑子懵懵的,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蒯大鹏赶忙劝道:“师妹别着急,听师弟慢慢说。师弟,我们不逼你,你想清楚再说。”
无弃定了定神,讲出事情经过,从进城找师父、遇见朴九、遭遇鬼燔匠……大致说了一遍,只隐瞒自己破境飞升一段。
蒯大鹏、莫胜男大吃一惊:“朴师弟加入长生教,勾结鬼燔匠,杀死荀特使?!”
二人感觉难以置信。
“没错。”无弃往洞底下指指:“朴九和鬼燔匠就在下面。朴师弟死了,鬼燔匠还活着,没了两条胳膊,已经废人一个,不用担心。”
莫胜男伸头往洞下面瞅了一眼。
“真想不到,桃花观初代观主,就埋在咱们脚底下。”
无弃百思不解:“墓门明明在青冢山顶上,怎么墓穴在桃花山?两边相差十几里呢。”
蒯大鹏解释道:“所谓墓门,其实是一道符门,直通桃花山墓穴。”
“嗯。”莫胜男猜测道:“墓门、墓穴分开,肯定为了迷惑对手,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二者相隔这么远。”
“蔺矶子前辈怕有人打玄鸮假面的主意。”蒯大鹏点点头。
“你过来。”莫胜男对无弃招招手,凑近他的脸左瞅右瞅,伸手想捏一把。
无弃赶忙往后躲。
“你想干嘛?”
“你不说玄鸮假面最后蒙在你脸上,为啥一点痕迹都看不出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它咻的一下钻进肉里,然后就没了。”
莫胜男一把抓起无弃右手,搭了下脉,并未发现异常。
“你当时有啥反应吗?”
“我只觉两眼一黑,然后就晕过去啥都不知道,醒来就看见头顶大洞。”无弃提前找好理由,万一被人知道自己破境飞升,可以借口晕倒推脱不知。
“肯定玄鸮假面毁灭时,释放出巨大力量,把古桃树连根掀翻。”
蒯大鹏环视残垣断壁,仍然心有余悸,幸亏树倒下时,他和师妹在教室逃过一劫,否则不堪设想。
“桃花观毁了,咱们怎么办啊?不会把咱们分去别的观吧?”无弃忧心忡忡:“要是把我分到镜心观,我可不去。”
莫胜男忍不住笑道:“镜心观是二等大观,从五等观升到二等观,连升三等,你想什么美事呢!”
蒯大鹏:“这种事不用咱们操心,总坛自会考虑的。”
无弃忽然想起:“师兄,你不是在镜心观帮忙吗,怎么回来了?”
“哦,镜心观人手已经够了,师父怕家里出事,派我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蒯大鹏满脸尴尬。
无弃赶忙转换话题:“鬼燔匠还在下面,我去把他弄上来。”
蒯大鹏摆摆手:“算了,你刚从底下上来,消耗不少体力,还是待在上面吧。我缒绳子下去,你和师姐帮我拉绳子。”
洞窟数十丈深,观里没有那么长绳子。三人拿来所有绳子,再加上圣堂里四条布幔,全部连在一起。
“先这样吧,不够再说。”
蒯大鹏把长绳一端系在倾倒的树干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无弃和莫胜男双手抓住绳子,将蒯大鹏从洞口一点点慢慢放下去。
绳子一直往下放,越来越短、越来越短……还剩不足一丈,无弃以为绳子不够,底下忽然传来呼喊声。
“我到底啦……我到底啦。”
过了一会儿。
“往上拉……往上拉。”
无弃和莫胜男一齐用力往上拉绳子,第一个拉上来的是朴九尸体。
二人解开绳子,重新抛回洞中,小心翼翼把尸体抬进宿舍,放在朴九自己床上。
莫胜男站在床边,俯下身子,用袖管擦去师弟脸上血污,一边擦,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
虽然朴九犯了大错,但在莫胜男心里,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师弟。
“师姐,咱们出去吧,师哥还在等着呢。”
“好。”
莫胜男用手抹干眼泪,跟无弃走出宿舍。
洞里又传出蒯大鹏呼喊。
“往上拉……往上拉。”
第二个拉上来的是鬼燔匠。
师姐弟如临大敌,无弃甚至从靴筒抽出匕首。等把鬼燔匠拽出洞口,放在地上,才发现人已经死了,嘴巴张开,眼睛瞪的老大,心跳、呼吸皆无。
莫胜男怕他诈死,注入灵炁刺激神庭,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已炁尽人亡。
“他的心口还是热的,应该刚死不久。”
莫胜男仔细检查尸体,果然,在断臂创口处发现一截断树根,扎进足有半尺深,血流尽而死。
“肯定是往上拽的时候扎进去的。”无弃自己往上爬时,曾被树根扎过很多次,要不是流炁护体,早已伤痕累累。
无弃从尸体上解下绳子,抛回洞里。
不一会儿。
“往上拉……把我拉上去。”
师姐弟一齐用力,把蒯大鹏拉上来。
蒯大鹏爬出洞口,一见鬼燔匠直挺挺躺在地上,登时大吃一惊:“他怎么死了?刚才在底下还有气啊。”
莫胜男点点头,伸手指道:“他断臂创口扎进树根,把血放干了。”
蒯大鹏懊恼不已:“唉,可惜可惜,没让师父审一审。”
“嗨,审不审都一样,反正已经结束了。”无弃收起绳子放在一边,拍拍身上沙土。“师兄、师姐,我下山去了。”
莫胜男抬头望望天,一片漆黑:“离天亮还早着呢,干嘛这么急?”
“我想早点在城门口等着,城门一开,马上进去找朴九他娘。”
朴九母亲本就身染重病,躺在地窖里忍饥受冻,恐怕撑不了多久。无弃答应朴九帮忙照顾,可不想第一天就食言。
莫胜男伸手拽住他。
“你等一下,我抓紧时间熬点药,再准备些吃的,陪你一起去。”
“我也一起去。”蒯大鹏举手道:“进了城,师妹你陪无弃找朴师弟娘亲,我去镜心观给师父报信。”
无弃望着师兄师姐炽热眼神,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咱们全都走了,谁来看家啊?”
“哈,家都这副鬼样子,还有啥好看的啊。”
莫胜男环顾四周惨状,一脸苦笑。